不知是不是察觉到了自己的目光,女人稍稍侧头,朝她看了过来。
漆黑的眼眸大约是沾染了雨水的水气,显得有些朦胧,看不清里头的神采。
即便是第一次相见,她却依旧猜出了女人的身份来——
元陵朝虽然已经风雨飘摇,但皇室的广宁公主骁勇善战,在平定了边关战乱后,如今在外四处剿匪,威名在外。
再看这人虽然眸光冷淡,似乎有着肃杀之气,但通身气派矜贵,一举一动都带着上位者的孤傲,想来……她便是传说中武力与智谋都不输儿郎的广宁公主了吧?
雨下得大了,接连赶了两日的路,方才又拼杀了一阵,楼修蕴想着让亲兵们休息一晚,顺道给那两位寻些药草来,便派人去找一处合适的地扎帐篷了。
马车内的视线过于炙热,她稍稍扫了一眼,便拉着缰绳,来到了马车外,询问着还清醒着的那名女子,“二位可是要上京?”
这女子一看就是世家贵女,而带着一众护卫在外行走,必定是有要紧的事。
楼修蕴想起前些日子收到弟弟写来的信,说是他们的父皇终于从寻仙问道中分出了一丝心力来,嘱咐皇后为几位还未成亲的皇子选妃,只要是五品以上官员的家眷都要入京参选,务必为皇子们选定合适的正妃、侧妃。
这个消息一出,一些京外的官家小姐便在家中护卫的护送下启程前往京城。
想来这位贵女便也是如此。
只是她大约在家并不受宠,所以在如此世道下,家中给她准备的护卫并不多,仅仅只有二十人。
也不知她是谁家的女儿。
楼修蕴如是想着,目光仍旧冷淡,并未流露出分毫情绪。
“小女子是江南盐运使南家嫡女,要去京城外祖父家中做客。”因着皇上要为皇子们选妃并未下明确的旨意,所以大家都没将此事摆在明面上来说,南竹萱身为闺阁女子,自然更不会将嫁娶之事挂在嘴上。
“不知……不知您可是广宁公主?”虽然有所猜测,但南竹萱还是要确认一番。
楼修蕴没有要隐藏身份的意思,点了点头后,很是自然地承认了。并且她还从南家小姐明澈的眼眸中看出了哀求的意味来,略微思索,便读懂了她想要表达的意思。
上挑的眼眸晕开一丝笑意,楼修蕴问:“南小姐是要问我会不会回京?能否和我一道?”
被人看穿了心思,南竹萱抿了抿唇,掩下心中蔓延的羞耻之意,落落大方地轻轻点头:“殿下也看到了,臣女的护卫都没了,只有秋梨还在。单凭我们两个人,是无论如何也到不了京城的。所以……所以若是殿下恰好要回京,能不能带上我和秋梨一起?”
这一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楼修蕴本就是要回京城的,所以这个要求对她来说只是一件小事。而且若她记得不错的话,江南盐运使南家的岳丈家是皇商明家,明家富庶,又忠心耿耿,颇得父皇的圣心。
所以这位南小姐恐怕会在这一次选妃中十分受人看重。
她得将人完好无损地送去京城,如此有了这份恩情在,或许明家会比较关注她的皇弟也说不定……
如此,心思各异的人一同踏上了回京的路。过了一日,昏睡的秋梨醒了过来,从南竹萱口中得知了楼修蕴的身份后,便彻底放宽了心。
有着两名伤员,一众人马走得并不快。如此走了十来日,还未到京城。
深秋时节,寒风阵阵,越往北上,气温愈发寒冷了。
这日途经一处山脚,周围高大的林木上忽然跳下数十名瘦弱的男人,大喝着向车队袭来。
可看到人数差距过大后,这些人又硬生生止住了脚步。为首的清瘦男人有些不甘心地摸了摸饿得咕咕叫的肚子,才不情不愿地挥手,让小弟们让开了道路,“算了,今天爷高兴,就不打劫你们了。”
楼修蕴拉住了缰绳,俯视着退到了两边,快要消失不见的山匪,没有太过在意,只是挥了挥手,示意身后的亲兵不许放过他们。一路行来,她已经随手剿灭了几波规模不算大的匪徒,所以这一遭也打算顺手灭了他们。
而清瘦男人见此,忙从草堆里跳了出来,慌张地大喊道:“大人别杀我们!我们山寨里的人都没杀过人!我们不是坏人!”
楼修蕴挑了挑眉,朝副将使了个眼色,便把这里的事交给了她来处理。
没有杀过人的山匪她也见过,大多都是被迫做此生计的苦命人。所以若当真如这人所说,那她也不会不分青红皂白就剿灭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