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应攀在栏杆上,半长的头发被风吹得凌乱,他抬手拨过,但下一秒又被扑了满面,索性背过身随它去了。
云沐浴在蔚蓝的天际,层层叠叠地铺开一片,橙黄色的霞光藏在云层之后,像是橘子汽水。
江平野让他在这里等着,自己却不知道去了哪里。季应百无聊赖地坐了几分钟,觉得时钟都如影子被拉长了,每一秒都像是一个世纪一般的长。
墙角散落着折断的彩色粉笔,季应看见,蹲下来捡了一只粉色的,稍微犹豫了一会,在角落里涂鸦了起来。寥寥数笔,一只对月凝望的狼王跃然墙上。
季应歪着头再次打量,觉得好像缺了什么,又抬手补上几笔。等江平野拎着东西回来,正好撞见他正在为自己的大作做最后的收尾。
傲慢的狼王昂首,脖颈上挂着与他一模一样的项链。江平野眼皮一跳,正要开口,季应已经抬手抓上他的手臂,仰着头无奈地说:“有点蹲麻了,阿野。”
江平野只好把手上的东西放下,扶着他起来。季应踉跄两步,也不知道是有意无意,在他身上撞了一下才堪堪站稳,略微不好意思地说了句:“抱歉。”
然后抱怨道:“你去了这么久,是买了什么?”
“酒,和纸杯。”江平野把塑料袋拎到水管旁边。酒买的是低度数的葡萄味鸡尾酒,不醉人,基本和饮料一样,也就是喝个乐呵。他开了一瓶递给季应,又把纸杯掏了出来。
纸杯是在水房顺手拿的,不是为了喝酒。路上经过时拐进去进去一瞧,发现还剩下几只,正好合了他的意。江平野用两个纸杯做了一个简易的音响,把手机放在中间,打开歌单。
电吉他奇妙的质感经由纸杯的扩张,竟多了几分空灵之感,如同驱车驰骋在广阔的、绮丽迷幻的日落大道。
季应抿了一口酒,耳边是自由狂放的风,夹杂着海的咸湿,和酒的葡萄微醺,涛声和风声一同在身侧窃窃私语,慵懒、热烈、郁郁沸沸。
“这个时间的云很好看。”江平野也开了一瓶酒,轻轻跟季应碰了个杯,“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喜欢坐在一个开阔的地方看云,会舒服很多。”
“真是很符合你性格的做法。”季应说。酒虽然不醉人,但酒劲驱使的热意上来,竟让他的脑袋有些发晕。
江平野说他不懂得安慰人,这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好办法。
季应搭上他的肩膀,问:“那我是你第一个试验对象吗?”
江平野回答:“是,但不是试验对象,我希望你能高兴。”
于是季应开心地笑了,又灌了一口酒,懒洋洋地半倚着江平野。
“阿野真是一个贴心又称职的‘男朋友’,情绪价值给得很到位。”
天空被温暖的橘红色染成了一片宁静的的画卷。太阳西沉,橘粉色的光芒在云层间舞动,投射出一道长长的余晖,犹如一副绚丽的油画。天空的色彩逐渐过渡,像是蓝色橙力娇酒撞上了伏特加,仿佛一场大自然上演的美妙变奏曲。
树木的轮廓在夕阳的照映下清晰可见,远处的山峦剪影在橙红色的光辉笼罩下宛如幻境。
江平野沙哑的声音随着背景的音乐轻轻哼唱,似海上升起的清冷月光,洒在辽阔的海平面。
没有说教,也没有劝谏,江平野就这样坐在他的身旁,温热的体温给了他最大的抚慰。
“那只狼——”江平野刚张口询问,却见季应恍若未觉地拿起他喝过的酒瓶,照着他喝过的地方抿了一口。
听见江平野的声音,他微微侧过头来,轻柔地发出一声:“嗯?”
未尽的话语卡在了唇边,又随着酒瓶的下落坠在地上。
“兴起之作,画得不好。”季应说,嘴上还沾着晶莹的酒液,让人不受控制地想伸手替他抹去。
江平野压下心底地冲动,回:“没有,画得很好。”
他夸人的话翻来覆去好像就是这么几句,但季应却不觉得厌烦。
他又开始说起那些不愉快的过往,但此刻的心境确实出乎意料的豁达起来:“我最开始的时候也会觉得遗憾,但或许所有都是命运的最好安排,不然也不会在这里遇到你。”
“为什么?”江平野没头没尾地问,但季应却明白了他的意思。
江林带给他的挫折并没有让他从此封存自己,反而使他在遇到向往的事物时更加主动地触摸与争取。
“可能是因为你身上的那股劲吧。”季应柔声说,“星垂平野阔,月涌大江流。你为什么叫这个名字?”
江平野说道:“像你说的,我的母亲希望我如旷野一般。”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你在他们的起哄声中气定神闲地走到操场中央。很难形容那样的情景,我觉得你唱歌得时候从容自在,像是九天翱翔的鹰,又如恣意撒野的狼。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