燥热把他逼得头昏脑涨,眼前也是晕眩一片。他的同桌兀然凑上前,嘴里却是天真又恶毒的话语:“听说你联考的成绩是画室最低的。”
不甘与愤怒梗在了胸口,如同一块巨石压下,哪怕他用力喘息,也无法撼动分毫。
“江林那小子平常看他都在玩,没想到还挺厉害,居然考了255。”看不清脸的同桌仿佛没有察觉到季应的情绪,继续贴着他的耳朵说。
“和你有什么关系?”季应努力想要平复胸口的不适,嘴上也毫不客气地反击。
“问问都不行吗?你这人别这么敏感。”
“不需要的嘴巴可以送给别人,自己没长脑子还管我敏不敏感?”季应语气不善,“就算联考没过,我的文化课成绩一样可以上个不错的学校,与其在这里想着看我热闹,不如多刷几套卷子抱点佛脚,说不定瞎猫撞上死耗子还真能让你撞上本科线。”
季应已经忘记了当年自己是不是这样反击的,甚至连这位同桌的名字都记不太清。
同桌被他怼得沉默了下来。再次开口时,模糊的面孔却变成了另一张脸,一张令人厌恶的脸。
“你昨天半夜吐得好厉害,没什么事吧?”江林一副无辜的、万分关心的模样,“今早没在考场见到你,我还担心,还好你来了。”
“别装了,真令人恶心。”季应对他说。
“我只是关心你,联考前发烧不是小事,希望没影响到你的状态,画得还可以吗?”梦境内外,江林的伪善的脸重合在了一起。
季应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努力想要表达自己心中所想,但怎样都无济于事。挣扎许久后,他终于声嘶力竭地吼了出来:“如果不是你在饮料里加了东西,我能在半夜里吐到进急诊吗!江林,我他妈就该为你廉价的梦想铺路吗!”
原来他还是没能从这段往事挣脱出来。明明已经过去四年,逐渐接受了当年的选择,也习惯了如今的生活,可江林的出现一下子打破他辛苦维持的平静,记忆如潮水翻涌而来。
年少时心照不宣的情愫都被吞没。夜里操场的晚风与画室外的长街都变成令人生厌的恶兽,江林的主动接近、日渐熟稔与举手投足间的默契都像是场巨大的笑话,一同坠在季应的胸口,让他喘不上气来。
“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为什么要害我?”
也只有在梦中,他才能毫无保留地宣泄自己的情绪。
提起的腿踹了个空,季应从梦中惊醒。失神的双眼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梦里的声音在耳边缓缓消散,却又如同真实存在过一般。
季应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感受到手心的温度,呼吸都平稳了不少。昨夜的情景渐渐回笼,醉后的思绪膨胀,堵着江平野在沙发上给他唱了一首歌,然后好像就睡着了。
难怪衣服还是昨天那件。季应看着被睡得皱巴巴的衬衫,有些失望地想。
他昨晚是怎么送我进来的?
季应光着脚踩在瓷砖地上,走到客厅,几番捣鼓,翻出了掉在沙发缝隙里的手机。
江平野的消息是在一小时前发的,提醒他今早起来吃点清淡的粥,免得过后胃不太舒服。
梦里那些苦闷的情绪一下子被冲散了干净。季应弯着嘴角,把手机话筒凑在了嘴边,带着笑意的声音清晰地录进了语音里:“好,谢谢阿野的关心。”
回完江平野的消息,季应又点进了置顶的聊天界面。对方一股脑地给他发了几十张图,单是提示的红点就看得让人心惊。图片最下面是一条高达59秒的长语音,季应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将它点开。
“小应!我和你叔今天在赛里木湖,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人间仙境,这里真的太漂亮了,可惜你死活不跟我们一起来,不然真该让你亲眼看看。哦,对了,今天路上还碰到了一只狐狸,我们还跟它打了招呼,本来想投喂一下的,但你叔说随意投喂野生动物不好。现在快到中午了,我们等会要去吃手抓羊肉!”
季应开怀地笑了一声:“拜托哎季女士,你和张叔出去玩,我跟着做什么,做你们的电灯泡吗?”
对方似乎也正在看手机,消息没发出多久,对方也回复了过来,依旧是一条语音:“不想做电灯泡就自个找个对象,下次就能和我们一起出来玩了。和你妈旅游,都不用你自己出钱,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嫌弃这嫌弃那的,成天就知道捣鼓你的塑料小人,也没给你招几个桃花。”
“塑料小人好歹帅得惊心动魄,有胸有屁股有腹肌的。也不知道去年是谁抱着它们不撒手。不过——应该快了吧。”不知道这条鱼什么时候才能真正上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