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11
陈新安警告徐翼宣,不能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人。徐翼宣坐在地毯上,陈新安在他肩膀上踹了好几脚,疼得很明显,他猜想那块地方的皮肤肯定已经肿了,不能再穿那种露出手臂的背心。他说好的,不告诉任何人。他也没有人可以告诉,他还没能把这件事构筑成一个有前因后果的故事,只能是他迫切地想要被使用,因为太迫切而搞砸。
关若姗甚至也不敢明确地问他,她自动将这件事默认为从没发生过,只有许老板知道了因为他当天喝得不省人事,所以他的小朋友就被陈新安挖了墙角。他得罪不起陈新安,只能骂这个傻逼玩得可真花,他泡女人,打女人,现在又他妈的看中了小男孩?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想弄死陈新安。
徐翼宣回到练习室,他妈妈不需要他在她面前碍眼地晃,所以他就只能回到练习室。他一进门便被人围住,问他去哪了,你再不回来我们都以为你去美国出道了,下次再见你你就是一张巨幅海报。“童圣延可想你了每天念你十次,天天放学过来看一眼,你不在他就走了。”一个人指着童圣延说。“屁!”当事人马上跳起来,“我才不想他!”
暑假结束后童圣延来练习室的时间也变少,童钟月在着手给他准备申请国外学校的事宜,高中的成绩总不能太难看。他又不是个很会学习的人,课后不得不留出时间来补数学。这一天是数学老师有事,他才好不容易偷来一天假。
他又站到徐翼宣身后了,他怎么都不可能跟上他的步子,无所谓,他早就想开了,他又不是非要做他的队友才能和他在一起。他心不在焉,脑子里有一件一件新鲜事跳出来:一个新的经营游戏上周发售,他们高中的篮球队周末有比赛,他开始学习玩滑板。他不知道从哪一件开始分享。
管它呢,反正现在人就在这里,他想听也要听,不想听也要听。练习结束后童圣延扑到徐翼宣身上,用下巴颏去戳他肩窝,却听到他吃痛地吸气。他吓了一跳,马上放开,问他你怎么了?受伤了?
徐翼宣说没有。
童圣延骂他放屁,去死,说谎不眨眼鼻子会变长。他刚才想的那些话题都作废,一路拖徐翼宣从练习室回宿舍,强迫他脱掉上衣给他看:“快快快麻利的,你不自己脱我就扒你衣服了。”他说完自己又补充一句,“靠,怎么和古装剧台词似的。”
他没想得很复杂,以为最多会看到一点红肿,程度就和自己之前崴了脚差不多。他大大咧咧地去拽徐翼宣的T恤领口,看见的却是一大片青紫色的淤痕,上面叠着不连贯的小片的红色血点,像油画布上又被蜡笔狠狠涂上几道。“怎么弄的?”他问。“骑车摔的。”徐翼宣回答。“……我去你这是从桥上摔下去了吗?都这样了还来练习你身残志坚啊。你还摔着哪了?”
还有手臂,脖子,肚子。徐翼宣默默地想,还有脸。原来陈新安打人时尽量不使用他的手,这是件粗鄙的事,而他是个大艺术家。所以他选择用酒店抽屉里的册子卷起来打他的脸,打到他耳朵好几天听不清声音。徐翼宣猜想陈新安打他妈妈的时候应该不是用这种打法。
“没有了。”他说。
“笨蛋。”这一次终于轮到童圣延说这句话。徐翼宣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一点都没怀疑。“骑车能把自己骑成这样,笨。我跟你说,你以后可别骑车了,去哪里告诉我,让哥哥带你,虽然你哥哥我还没带过人不能保证会不会摔得更惨……疼不疼?”
“疼。”徐翼宣顺理成章地和童圣延交换了台词,“……要亲一下。”
地面上真沉重。他想,好像快要被拽到地底下去,一个暗无天日的地方。明明他在关若姗面前还等不及,恨不得早些变卖自己一了百了。他已经够成熟了,他们还在等什么,不如给他个痛快。但他现在面对童圣延,他又哪里都不想去,又只想留在这个时间点。
他想喜欢上童圣延,想和他恋爱,想求他救救他。他们现在算是在恋爱吗?童圣延喜欢他,是什么程度的喜欢?他的意思是,如果他想永远停在摩天轮上不下来,那童圣延会不会陪他。
童圣延大概以为他在撒娇,他们认识了多久——半年多?差不多。这是他第一次这样说话。童圣延还很高兴,以为是自己的爱终于得到了回报。他总算能在徐翼宣面前扬眉吐气,当一个保护者。他得意忘形,还故意叹了口气:“哎呀真没办法……”
徐翼宣以为是接吻,就像他们之前一直做的那样。然而童圣延的吻却落在他肩上,隔着一件轻薄的T恤,他的温度像雾气那样包裹他,一发不可收拾地把他眼泪逼出来。始作俑者看到了,吓得手忙脚乱,问他怎么了,是不是还有什么地方疼。我跟你说要是好长时间都不见好还越来越严重的话那你要去医院啊万一真是骨折你还在这里作死,很多骨折一开始自己都是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