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现在已经可以在这种胡说八道面前不动如山,还能读出几分乐趣来。编,接着编。编得好的可以带着数据过来应聘当编剧,专门写那种豪门争斗,他要大俗和大雅两手抓。
他不敢说他心里其实是有点怕的,因为他的缘故,让徐翼宣在这件事当中变成一个局外人。这不是他的本意,但现在事情就是成为这样一个走向,而且一时半刻都看不到终点。他重新又把广播打开,听里面在读一本很弱智的小说,就是那种豪门争斗,二小姐杀了大小姐,大小姐重生回来要杀二小姐。他就想到之前和徐翼宣在车上听土嗨,好像他听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的时候都是脑子里一团乱麻的时候。一只猫总是扔在家里都要出事,何况是个人——这个逻辑好像反了,反正道理是这个道理。他真想徐翼宣,可是目测又十天他回不去家,他才终于明白老话为什么要说人生没有十全十美,他也不是要追求十全十美,这不过是一点寻常的麻烦,只是他会比其他人更软弱一些,那上帝应该给他多一点偏爱。
作者有话说:
[1][3]涩泽龙彦《梦的宇宙志》
[2]罗伯-格里耶《情感小说》
[4]铃木忠志《文化就是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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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宣:三章没写我了。
第118章 未来
韦颂鑫在一场晚宴里见到李语州的父亲,和他面对面讲很久的话,真要从诗词歌赋讲到人生哲学。岑琢龙对此很不满,他都还没见过——他意思是他都还没被引见过。晚宴结束后他对李语州抱怨,我还没见过你爸。李语州问他那要怎样,你也要去日本读戏剧?你想去的话,我可以要他给你写推荐信。
韦颂鑫只用了一个晚上就决定要去日本,半年后走,长时间酝酿的模糊的念头很快地形成一个结果。他手里拿到推荐信,还怕童圣延不愿意放人,对他说那边要他参与演出一场多语言戏剧,是学校的教授出资筹办的,讲英语,讲日语,讲粤语,讲普通话,好像还有人讲哑语。他们说我就可以用中文讲,他们要我用中文讲。童圣延让他闭嘴,这边的事还没完就急着画大饼,不如让你未来的教授先带全校的学生来一场集体观影给我们搞点票房。
事实上童圣延已经有一些这件事或将如愿以偿的预感——舞台剧还剩三场,电影会在半个月后上映。有人叫好有人唱衰,他在中间听得多了,两种声音听起来都已经不像有所指的声音。他要盲目乐观了,他猜到最后说不定会有人帮他补上空缺的票房。他之前觉得自己是倒霉蛋,现在开始认为自己说不定是幸运星。
按照他自己的经验来说,现实中的运气会和赌场的运气成反比,在赌场赢了钱就一定要走衰运,反过来也是一样。他在登机前打电话给公司的宣传,让她帮他买一张刮刮乐刮完。说如果中了彩就算你的,没中就算我的。他电话一直没挂,等对面小姑娘现场去买然后现场刮,最后听到那边苦兮兮地说老板,只刮出来十块。他马上高兴,说太好了。顺手转给她五百块。
他心情不差地在飞机上教韦颂鑫讲日语,说你都叫toto了你不会日语这事肯定不行,你的姓读成whei,听起来和V挺像的,到地方那边的人都该叫你V桑。
那我的名字怎么读?韦颂鑫问他。他想了想没想出来,他日语也没那么好。说不知道,你自己学完五十音去百度上搜。
韦颂鑫老实地低头一个个抄五十音,握着笔说谢谢。童圣延脑袋靠在舷窗上,闭着眼睛说了句我谢谢你。韦颂鑫没听明白但不敢问,以为是自己太膨胀太吵人,又惹童圣延生气,乖乖缩到一旁拿一本书看。童圣延很短地瞥他一眼,他该谢谢他是个傻逼。
第119章 英语课
徐翼宣两年前刚到美国的时候,恶补过一个月时间的英语课。
一个一对六的小课堂,形式有点像是电影里的戒酒或者戒毒互助会。课上他们只是在聊天,从老师提供的一个话题开始,进而开始聊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老师会把一些单词和句子写在黑板上。徐翼宣记得他们聊的第一个问题是你的秘密是什么。这个问题真难,即使他心里明白这地方不是心理医生的治疗室,他不需要诚实,他只是要准确地读出秘密这个单词,然后运用一些语法中的过去式。他要练习的是这个,是知识,不是要他剖析他自己,但他还是什么都没办法说出口。I have no secret.他只能这么说。
他后来意识到这是他在成人之后有过的第一次普世概念中的那一种——正常的社交,这间教室里没有人认识他,他们只当他是个来过gap year的高中毕业生,当他有秘密也不敢讲,默契地一致不多问。其中一个人开始讲他的秘密是他曾经做过护士,因为他喜欢注射器,喜欢给人打针。就是沉迷于针头扎进血管的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