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谅他吧,他真是太饿了。
那晚伴着寒风,他将小猫卷入怀中,相依入睡。
睡梦里隐约听见了鞋子与地面碰撞的声音,声音不断地在空旷的地域回响。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双眼,灰茫茫里,一个穿着红底皮鞋的男人走到他的眼前。
还沾着肉泥的指尖徐徐伸出,试探。
男人错过他的指尖,男人滚烫的手指抚上他的脏兮兮的脸庞。
嫣红的眼眶显现,不知是寒风的吹拂,还是男人带来的温度。
之后,男人将他和小猫一齐带回了家。
那夜,风雪很大,他遇见了他的师父,有了新家。
清脆的鸟鸣唤不醒睡梦中的人,暖阳再次升起,犹如爱人炙热的目光,透过白色窗帘落在床上。
手机在床头震动,结实的手臂从被子里伸出,接起电话。
农历七月初十,立秋。
程辞觉得上天再次和他开了一个玩笑。
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送来了唐冷泽为程辞准备的二十三岁生日礼物。
程辞出现耳鸣,根本听不见站在门外的男人说的是什么。
男人没一会就走了。
鲜红的戏服摆在茶几上,程辞失神地看着,空落落的。一无所有,灵魂飘走,只剩下空壳。
翘翘跨越了陌生的城市看见熟悉的人,亲昵地蹭着程辞白皙的脚踝。
它似乎还不知道它的父亲已经离世。
翘翘的娇叫引发了程辞泪水决堤,双眼模糊,戏服演变成了一滩鲜血,演变成一面旗帜。
程辞无比痛恨战争。
程辞哭出声,逐渐撕心裂肺,他的叫嚷将翘翘吓得委屈巴巴。忽闪忽闪的眼睛是一片无辜景象。
他还没来得及问问师父他该怎么做啊,师父就不在了。
“啊……”程辞跪坐在地,翘翘满眼焦急,感受到程辞的痛苦。
“苍天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呢!”程辞拼命地用手拍打地面,滑腻的红色戏服滑落在地。白色的水袖犹如一根白绫勒住了程辞的脖颈。
“师父……”哭泣渲染了凄凉,整间房都是他的悲伤。
边境,毒品,割喉,头身分离。
这时距离唐冷泽的离去已过了两月多,而他才接收到这个消息。
他难以接受唐冷泽的这个结局。
程辞勾着腰抱着衣物,汲取里面曾沾染上的师父最后的气息。
翘翘细细的叫嚷声似乎是在安慰,程辞将翘翘揽入怀中。
湿漉漉的脸颊蹭着它的皮毛。
触目所及全是少时的苦楚以及唐冷泽的安慰。
已不知唐冷泽是师父还是父亲。
阳光偏离,翘翘卧在程辞腿上睡得正香。
程辞拿起手机,屏幕界面显示着顾音两个字。
第一次没人接听,第二次快要到电话自动挂断时终于被接了起来。
对面传来的却是一个陌生的女声。
“你好。”对面的声音粗劣,像是车轮碾过了碎石地面。
“你好。”程辞停顿片刻,内心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语气里充满小心翼翼,“请问,顾音在吗?”
对方沉默了很久才说出,“不在了。”
程辞似乎懂得这三个字的另外的含义。
程辞语气很平静,和对方的平静如出一辙,他说:“好,我知道了。”
那个嗓音低沉的女人轻嗯一声之后挂断了电话。
程辞手臂泄力,手机滚落在地。
上次和顾音的见面,程辞问:“我想师父很爱你。”
顾音说她知道。
程辞又问他们为何不在一起。
顾音的回答是:不是所有的相爱都要在一起。
程辞不明白,但现在就忽然明了了,其实顾音和师父一直在一起。
结局随风散去,他们在另一个世界重生,再次相遇,再次相爱,或许这一次他们可以相伴。
庭芳,程辞想起了这个于他而言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依恋。
他手脚并用,跌撞起身。
“沈庭秋,你快给关少卿打电话,我要看见庭芳。”
八月桂花的香气在空中飘荡,程辞穿越过街巷。
——
“你见我做什么?”庭芳淡漠地问。
古色古香的包厢里,那人坐得端正,长发系在身后。
眉眼低垂,清淡无比。
景观里哗哗的水声在两人之间流转。
“你离开关少卿吧。”程辞恳求他,眼眶还是红通通的,里面还噙着泪水。
“就为了说这个。”庭芳抬眼睨了一眼程辞,神情淡漠,好似与关少卿呆久了,庭芳都沾上了关少卿的态度。
庭芳端起茶壶倾倒。
看着这样冷淡的庭芳,程辞心生恐惧,那是对失去的恐惧。
程辞放在腿上的双手紧握着,其手中夹杂着布料。瞬时,手又松开,捏住了桌上人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