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遇见他的时候他就在这里捡吃的了,曾关注过,他就住在不远处的棚子里。程辞原来帮助安排了一个好去处,可老人固执,寻求着什么,不愿离去。
程辞只好从吃穿方面给予些帮助。
程辞坐在台阶上打开饭盒,饭菜还是温热的。香气四溢,老人瞬间夺过,然后急忙地扒进嘴里。
老人慌张的样子,总让程辞心酸不已,无论他见过几次,依旧是同样的心境。
吃得急匆匆,不小心被呛到,老人咳嗽不停,程辞抚着老人脊背,又看了看身边,有些懊恼,他忘了带水。
正要起身,眼前就出现了瓶身,还有那冷白的指骨。
路灯下,程辞坐在台阶上望着勾身递水的沈庭秋,这一刻时间仿佛停滞,景象形成安宁的图画。
若是一直停留在这光阴里该多好。
身上的麦穗晃动,程辞接过,说了声谢谢,连忙打开递给老人。
在这苍茫的夜色里,沙尘与晚风飞舞在空气里。沈庭秋骤然开口:“我想这样的程老板不会改变。”
他不觉得这般清澈的人会被染黑,当然这也不是一个肯定的答案。
一切都是暂时性的,沈庭秋看着程辞,兴趣更甚,对这个温和男人的选择和未来,就像一场赌博一样,然而沈庭秋却不知这不是一场轻微代价的赌博,而是生意场上的对赌,他不知这种冒险会使得人一无所有。
兴趣是一朵美丽花朵散发的香味,沈庭秋不仅想拥有这花朵艳丽开放的过程,还想看着它今后的模样,是成为植物标本,还是成为腐烂的花泥。
第十七章 夏夜风绕灯下凄(二)
这好像是场游戏,不这就是一场游戏,玩够了就断绝关系的游戏。
与此同时,沈庭秋愈发觉得自己隐隐约约地窥见了他人的目的,关少卿的目的兴许就是从根本上瓦解程辞,还有他那位哥哥——庭芳。
这世间唯有不可挽救的后悔最令人痛苦,精神上的折磨会比身体上的折磨可怕千万倍。
程辞表面其实算是一个具备自信心的人,可一旦了解过后,却是大相径庭。程辞总是患得患失,大概是亲人的离去导致了他十分害怕失去一些东西,所以他也没有信心自己可以保持本真。
这时程辞的弱点,最容易被拿捏的一点。沈庭秋想他应该让程辞努力向上走吗?是否会推他进入深渊。
这是一个富有挑战性的选择,对于他是,于程辞亦然。
沈庭秋嘴上说着相信这般的程辞,但还是想用事情去验证,那也算是历练程辞的心性吧,毕竟一个人的善良太多,总是要受到欺辱的。
作为一个生意人,沈庭秋还是很喜欢教人看清社会规则的。
看着如此心善温润又敏感的程辞,沈庭秋是真的很期待最后的结局,不知程辞有没有能力抗下来,是否会保持初心。
赌博,是他喜欢的东西,答案未揭晓前的过程心脏保持高速,于是他对程辞的兴趣将在时刻存在。
他押了程辞初心不变,善良的人终究善良,哪能轻易被改变。
这是一场沈庭秋与关少卿的竞技,也是程辞和关少卿的博弈。
将一个干净透亮的人染黑真是一个刺激的游戏。
老人呼哧呼哧的吃饭声,衬得街道愈发寂静。
程辞仰望了面前的这个人很久,漫长的时间里他考虑了许多。
在沈庭秋沉静的注视里,程辞忽然看穿了自己,他当真不应该拘泥于自身的。
但很快他又低下头去,程辞的静默代表着他偏向蜗居在一方天地的选择。
“我喜欢有野心的人。”沈庭秋直起腰身,站立的他对于坐着的程辞来说很是高大,他睥睨着身下,不再迂回,摊明了他所认为的选择,“显然程老板不在这个行列。”
他轻啧一声,接着感叹道:“可惜了。”
余光中,沈庭秋的身体微动,程辞以为他要离去。
“我……”程辞猛然抬头,扯住沈庭秋的手指,热烘烘的空气里,沈庭秋手指的凉意从指尖传递到他的指尖,再过渡到身体的每个角落。
他的身体布满沈庭秋的味道和温度。
细腻的触感抵在手指,沈庭秋有过一瞬的停滞,那是浑身僵硬之感。
他眼中的诧异与震动刹那消散,宛若云烟。
阒然无声,燥热无风,片刻后。
“我会看着你的,如果你偏离了,我就拉你回来。”沈庭秋下蹲,与程辞平视,他的眼神里充满了利益熏心的诱惑,“其实也不用那么快做出决定,明天去听了户语回来再定也不迟。”
沈庭秋的话为程辞下定的决心加了一把强力剂。
从第一次见面程辞为戏园在生意场上找那些老板,到程辞如今为传统步入名利场,他都是无比纠结的,像是迷途羔羊,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