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辞递来台阶,骄傲如他怎么能不走下去。
思前想后,他实在是控制不了急切的想要见他的心。
更深露重,秋月似银霜,照射的那人未眠,反倒步履匆匆。
中秋佳节,思念浓烈,清霜微寒的夜晚,月亮都忍不住轻叹。
步伐匆忙的人不知爱人飞向了九天,天长路远,高山重重,为见一面跋涉多艰,终究是缺了鹊桥仙。
他将车停在茶楼对面的街道,穿过人行道抵达,不然得开好长一截才能绕过去。
沈庭秋眸光清亮,带着笑意,他迫切地想要见到程辞。
再走一段就是秋辞园了。
沈庭秋手里拿着扇子,满怀期待。
在距离大门口的阶梯几米处,他碰见了清洁工,清洁工戴着口罩,看起来有些年轻,推着垃圾桶与他擦身而过。
沈庭秋心里闪过一丝疑惑,这人看着十分生疏,不是平时在门口清理垃圾的那位大叔。
念及佳节来临,人手变动为常事,就没有太在意。
偌大的垃圾桶堆满了,黑色垃圾袋甚至垒出了一个小尖,沉甸甸的,轮子在路面划出沉闷的声响,在这静谧的夜晚动静明显。
男人孤独的身影在路灯下滑过,绿色的垃圾桶也跟着越行越远了。
沈庭秋来到秋辞园门口,茶楼大门关闭着,这时,他反倒生出几分怯懦,他一脸犹犹豫豫的样子。
沈庭秋在大门前徘徊许久,欣长挺拔的身躯被灯光照着,皮肤白皙,姿容俊美,谁能想象他已到而立之年。
他忽然低笑一声,自己怎么像个少年,难以置信自己竟然会冲动地在半夜求爱。
他抬头望了一眼写着‘秋辞园’的门匾,视线下移,大门闭合着,仔细想想,还是算了,明日再来吧,终究是夜深了。
沈庭秋离开,周遭一束束灯光扫过他,这条街道就剩他一人,倏然孤寂丛生。
——
庭芳独自坐在客厅沙发上,黯然神伤。
这个屋子里没有一个活物,除了他,一片死气沉沉的景象。
他在这个环境里开始陈腐生烂,就像发霉的果,散发菌味。
他灰败的目光落在茶几的那团长衫上。
他素白的手指捏着打火机,那身沾满血腥的衣裳燃烧起来,庭芳将此扔在了沙发上。
他盯着那团火光想,因果有报,善恶循环。该偿还的终究要偿还,现在只剩下他还活着了,要所有人都死了,这场报应才结束。
呼呼声响了起来,糊味一下子就充盈了整个房子,火团慢慢变大,将沙发也烧着了。
庭芳拖着脚步走开了,火焰发出劈里啪啦的欢笑,那声音掩埋了茶几上手机的短信提示音。
手机页面划出一片光芒,屏幕上弹出寥寥数字——中秋节快乐,哥哥。
约莫一分钟后,手机又响起了一条提示音,“明天能一起吃饭吗?”
好像对面发送消息的人还活着一般。
但是庭芳已经离开,转角进了卧室,没有看见程辞遗留在这个世间最后的话语。
庭芳去卧室翻出一条红色发带,他将那头白发梳理系好,又拿出眉笔与睫毛膏,将洁白的眉毛与睫毛染黑。
火势渐大,慢慢蔓延开,火舌开始伸进屋内。
床头摆放的药瓶被烈火吞噬,不消片刻便烧为灰烬。
大火像水一样漫涌到他的身边,他感觉浑身热了起来,然后有了灼烧之感,最后他如同开水一样沸腾了。
细细算来,庭芳也就二十五岁,如今一瞬竟苍老了许多,脸上的皮肤顿失光泽,变得干巴巴的,像一张风干的肉皮,挂在竹竿上,随风摆动。
黄色又透彻,连油脂都没有,远看着又以为是一块豆皮。
因为烈焰风霜,肉皮泛起褶皱,那是庭芳苦难的痕迹,那难过的样子深深刻住,弥留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庭芳的长发开始干枯,空气里传来滋滋响声,长发很快消失不见,接着是头皮爆裂,像被曝晒而开裂翻翘的田土,分成一块一块的,从边缘飞起,最后脱落。
接着是眼睛,那里还是青灰,只是浑浊了,慢慢变了,橙红变为了血色。
扑通一声,窗外出现了一片烟花。
中秋来了。
有的人灵魂正嘶声力竭地哭喊,有的人灵魂正在肆意狂笑,有的人灵魂正在静默等待,但他们通往的都是同一个世界。
庭芳回头一望,却只见一片火海,他的人生被这一片红光所覆盖,最后演变成一捧黑土,他庆幸终非空白一片。
夜晚是那般的短暂,一场火光就彻底结束了黑暗。
第六十章 红尘长袖终有休(结局篇)
“你叫什么名字?”二十岁的关少卿嗓音低沉,已经具有成熟男人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