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虽然话是这么说,但以沈令书的食量来说,能吃上几块肉也已经是顶天的食量了。
虽说细嚼慢咽费时间,但苏渺见沈令书没吃完便停了筷,还是有些过意不去:“今日准备得匆忙,不然还能为你备一些其他的解腻小菜。”
“已经很好了,”沈令书道,“你也有要忙碌的事情,不必要为了我打乱你的节奏。”
大概是怕苏渺心里有负担,她又说:“我倒是还想留着些肚子,陪你试试菜,”说到这里,沈令书又想起什么,“说起来,他们是不是也该好了。”
大部分麻烦的流程都完成了,唯一留下的也就是炖煮上的问题。
虽然估摸着时间是差不多了,但等到所有人都将菜装盘,还是在又半个时辰过去之后。
一张搬来的大木桌上,摆了各型各色十来碗红烧肉。
沈令书起身走到苏渺身边,仍旧压低声音问她:“同一道菜,放在不同的人手里都能显出优劣,你如何辨别有意无意?”
苏渺侧眸轻笑:“我在一处特别容易尝出区别的地方下了手脚。”
沈令书凑近耳朵,表示愿闻其详。
“其实古法食谱上,还多一步调味,”苏渺道,“古法红烧肉源于南方,实则口味偏甜,所以会在熬完糖色那步之后,于炖煮期间再加一份糖。”
“而你刚才没有加,”沈令书会了意,“若那人心虚不去看食谱,便会如你一般少了这一步。”
“也就是如同你手里被改过的食谱一样,会侧重咸鲜口味的呈现。”
苏渺点头,望着面前那些红烧肉:“所以,谁能还原我手底下的风味,便是与假食谱相关之人。”
“可有一点我也好奇,”沈令书问,“若在这里找不到那人呢?”
苏渺耸耸肩:“那御膳房便安全了,我也乐得自在。”
小声议论结束,苏渺便示意莫焕山还有孙掌事一起,带着沈令书开始试菜。
一直到桌上的红烧肉都吃得差不多了,几人放下碗筷。
孙掌事不清楚苏渺的想法,便没有主动开口说什么。
而莫焕山则是在尝完了一圈之后,眉头紧锁起来。
沈令书没说话,漱了口便静候苏渺开口。
“尝完了,”苏渺掸掸手,神色舒展,“柳绵绵,这次中秋家宴,你当我的副手。”
众人都投来错愕的目光,其中江彤尤为震惊。
可苏渺却是不紧不慢地说:“其实你们或许也发现了,这一道菜便是一道抽测。”
“为的是看你们是否有一一记下我做菜时的细节,”苏渺闻声笑道,“可惜,只有柳绵绵一人,没有参照食谱,完全按照我的做法,呈现了这道古法红烧肉。”
很快,人群中便传来议论声:“那……那您给的这册食谱,难道是假的吗?”
苏渺笑着反问:“真的假的,重要吗?”
“所谓食谱,无非是参考。若当真有本事,便应该自己创造,”苏渺说着,望向柳绵绵,“你说是吗?”
柳绵绵愣了半天,神色有些僵硬。
也说不清是出了冷汗吹了风格外冷,还是苏渺含笑的目光带着寒意。
一直到开口,柳绵绵才发现自己在颤抖。
“是,”柳绵绵呼了一口气,如往常一般笑起来,“苏御厨说得极是。”
苏渺满意地笑起来:“好,那就这样决定了,”她伸手遣散其他人,“都散了吧,锅里多的肉便当作加餐了。”
其他人唉声叹气地离开,苏渺则是看着他们的模样笑道:“别忘了将锅还有灶台清理干净。”
在哀叹声中,苏渺心里感觉到了不止一点的愉悦。
就像是所有事情都要比想象中简单一般,也好像就如这炖肉一般,一番算计仅仅用筷子挑破,便顿时豁然开朗。
苏渺让柳绵绵等在了一边,又冲莫焕山那里带了一眼。
眼见着莫焕山没有显出紧张,反而只是依然眉心紧锁,苏渺竟觉得有些安心。
出于礼貌,苏渺还是问了一句:“莫御厨,我将你的人领走,你可有意见?”
莫焕山望着苏渺,正色道:“你带谁做副手,我不多过问,但问题所在你当真明白?”
“什么?”苏渺问。
“这食谱所记载,显然是有问题的,”莫焕山说,“红烧肉本就油腻,而这样甜腻的口味,全然不是大众所能接受的。”
苏渺点点头:“可有什么高见?”
莫焕山一句一顿道:“这个食谱,用不得。”
能否定御赐食谱,想来也是莫焕山能做出的事情。
不过这么看来,他好像当真是与真假食谱没有什么关系了。
苏渺歪头,故作不经意:“你说得有理,我很认同。”
见苏渺没有如往常一般固执,莫焕山又进一步说出自己的顾虑:“还有就是,柳绵绵虽然基本功扎实,往常表现也还算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