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蔡逯也做着他所认为的深情|事。
不过才睡了两晚,蔡逯便对她百般体贴照顾。
蔡逯觉着她全身上下每一处都是金贵娇养的。她的脚趾圆润晶莹,脚踝纤细盈盈。蔡逯便觉着这玉足落在地上便是被践踏了,抱起易灵愫走过每一段要走的路。故而蔡逯在府上时,不论做何事,定要把易灵愫栓在身旁。曜灵静悬,茔树翠里透金。
永昌陵肃穆岑寂,近山临水,如世外桃源般不真切。
守陵人掣紧扫帚,扫干净上宫,估摸着到了来人的时辰,便撤回屋里歇息去。
未几,三五成群的贵人递嬗走来。
易灵愫下车时,几位兄姊已经朝石虎石羊拜了三拜。
她的掌心被蔡逯稳稳托住,鞋尖刚着地,又经他嘱咐一声:“小心。”
易灵愫勾起嘴角,不在意地笑了笑,轻声道:“蔡先生不要慌,你跟在我身后就好,他们不会为难你的。”
蔡逯温声说好,“我并不觉着慌。想来都是您的亲眷,见他们,如见您一般。”
“是么。”易灵愫笑得更灿烂,“那就好。”
也不知方才手心出汗的人是谁,不知惊得手掌微颤的人是谁。
想及先前圣人曾说过,男郎嚜,都是要面子的。索性也不拆穿他,只是步子迈得更轻盈。
走着走着,往前睐眼,原来大哥一家,大姊一家,与她三哥,都不在。余下的是二哥易路,二妗妗顾婉音,二姐易子暇,二姐夫何狄。
“若兄姊们问起来,两位先生可千万要说,是来给我撑场的。”
易灵愫侧身回望,刺眼的日光照得她睁不全眼,不过她惊喜地发现,原来蔡逯比卓旸还高上两指。
原先她总以为卓旸的身量要比蔡逯猛些,今遭两人站一道,原来先前自己做错了判断。
卓旸瞧她几乎要把眼珠子嵌到蔡逯身上,心里莫名吃味,若隐若无地嘁了声,然面上还是作揖说好。
他从没听过,邀人来皇陵是为着撑起场面。更没听过,非亲非驸马者,能与公主一道行至皇陵扫墓祭拜。
纵是武将,也知道这其中的怪异之处。可蔡逯这般文绉绉的人,知礼懂礼,却罔顾规矩,明知故犯。
卓旸眸色深沉,眼睫再次交接时,易灵愫竟与蔡逯并排走着,撇他数步远。
甫一跟紧,便听见陵宫前传来一阵侃笑声。
“小六,今年也来迟了,又是睡过头了罢。”易子暇靠在驸马肩头,好整以暇地问。
易子暇意不在此。她早眄视一圈,今年易灵愫身旁多了一个人,身后也多了一个人。
倒真是被她给说中了。易灵愫今早起得懒,若不是蔡逯与卓旸来问安,估摸要睡个天昏地暗,睡到大晌午头。
“这两位是……”易路见蔡逯与卓旸行礼,疑惑地问。
“二哥,你就别诓人了。这两位是谁,你会不知?”易子暇不留情面地拆破他的话,嗤笑道。
“禁中给小六找来两位先生,督促她温习功课。”易子暇解释着,眼眸转到易灵愫身上,“不过小六你带先生来扫墓,是要……”
“往年诸位拖家带口的,独我一人没个亲信。今年我带人来,诸位却精简了人数,当真恼人。”
易灵愫想及前两年,皇陵扫墓时,兄姊们带着孩子,静寂的皇陵都染上几分喧闹。他们都有自个儿的小家,有她插不进去的话头。那时想着,往后一定得带上自己的人来。
说是撑场,不如说成是妥协。她想跟他们一样,聊相同的话头,仿佛这样就能证明自己已经成熟稳重。
哪知今年小孩子都没跟来,她弄这出,倒显得刻意又怪异。
倏地反应过来,问道:“兄姊们都知道二位先生的事么?”
易灵愫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她是这帮人里,最后一个知道禁中派人到公主府里去的。明明人来的是她这里,可她自己却不知。
话音甫落,见身前几位面色嗒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这事该怎么解释。
最终还是蔡逯出声说道:“这是官家的意思,说是要给个惊喜。”
前半句是真的,后半句却是蔡逯自己揣摩出来的。这样说,旁人不会相信,却会叫易灵愫开心。
蔡逯在隐晦地朝易灵愫表达,他便是禁中递来的惊喜。
显然易灵愫也读懂了其中深意,便不再追究这个话头。
当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易灵愫与蔡逯周围时,卓旸便成了虚化的边缘,他似被擦了色般,融入远处的山水,不曾有人记得。
还是二妗妗瞥见卓旸一脸落寞,倏尔想及把人给忽略了,忙说道:“哎唷,时候不早了。纸钱还没撒,快收收心,把纸钱给撒喽,心也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