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两壶琼浆酒,要果蜜酿的。”
施素妆掏出一片银瓜子,在半空抛出一个漂亮的弧度,哐当一声,落到过卖腰间别着的硬布袋里。
过卖笑得比娶来新妇还甜,虾腰作揖,不迭说好。
荣缓缓后知后觉地眨眨眼,瞥向桌上的匣盒儿,慢声道:“素妆阿姊想的真全。怕小六来了口渴,拿了茶饼不算,还特意叫过卖备好酒。”
施素妆赧然推辞说哪有,“方才四处踅摸一圈,觉着人快到了。”
未几,易灵愫走到彩楼欢门前。
御街车马骈阗,吵得她耳里轰隆隆的。
定睛一看,矾楼酒旗交缠飞扬,高耸触天。最显眼的是一条青白长布,写有“天下第一酒楼”的大字。
提着衣裙下车,刚把帷帽挚正,眼尖的俊俏小厮便迎上前来,一脸谄媚。
“贵客,是座头还是上阁儿。请随小底往里面走。”
小厮这几年迎客生意可不是白干的。虽见易灵愫一人前来,可从这通身华贵气场来看,客人非富即贵,受不得半分怠慢。
然晌午楼里人多,小厮心里知道贵客来临的事,身子却不能随意走动,只能遥遥望着易灵愫上楼。见她动作熟稔,猜是老客,便把剩下的心思放到了新客身上。
越往上走,越是安静。暨至三楼,楼底赶趁的吹拉弹唱声几欲消散。
茶香、酒气、墨水与白纸相融。楼高,细柳折腰,几缕枝桠探进雕花窗子里,诗情画意。
恰是来得巧。易灵愫刚好与过卖打了照面。这方稍作寒暄,雅间里的两位小娘子耳尖,一下听出了易灵愫的声音。
褚尧枯坐了一夜。
次日天刚一亮,他就敲响了她家的屋门。
来开门的,却是蔡逯。
蔡逯脸上落着巴掌印,身上只穿了件围裙,堪堪围住重点,手里还拿着锅铲。
他倚着门边,笑着朝屋里的灵愫说:“有人找你。”
又对褚尧说:“既然来了,就一起用早膳吧。”
灵愫就在这时走来。
她说:“褚大夫,如你所见,我和我家承桉哥又复合了。”
她把褚尧的表情尽收眼底,故意挑衅道:“褚大夫,你会祝福我们的吧?”
第37章 挚友
清晨的风是冷的。
冷得蔡逯的胸肌弹了弹。
当然,弹也可能是因为灵愫说话时,很自然地搀住了他的胳膊。这种温情的肢体接触,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过了。
只是挽住他的胳膊,他就感到血液沸腾,肌肉激动得隐隐颤抖。他的身体基本上算是到了极限,再做下去,约莫就要废了。但他的精神还高涨,可能是因为她的触碰,也可能是因为她说的那一句:又复合了。
蔡逯说道:“你们俩先聊,我去做饭。”
灵愫却掣住他,“不急。”
见此场景,褚尧一口老血哽在喉间,差点呛死自己。
天蒙蒙亮,雨打窗扉,雨气窜到屋里,叫人觉着闷热不堪。不过半刻刚好,雨便停了下来。
易灵愫睡得正熟时,床帐外的秀云便唤了几声。
她才睡醒,被亲近人扰了,总要小声哼几声。末了翻了身,把被衾蒙在头上,往床里一头扎进去。
“明儿就要蔡家就要催亲了,今日再容我放肆一回。阿娘都说了,这几日免了给她去请早。”被衾里热,可青天白日的光刺人眼,不过卯时三刻刚过,不打紧。
秀云伺候易灵愫许久,自然知道她这赖床的性子。索性不再吭声,给身后一脸无措的绵娘递了个眼色。
绵娘与秀云一人一手,把那床帐给掀了起来。
日光撒到床榻上,易灵愫只把身子往里挪了挪。
秀云叫绵娘把衣裙端到床边,衣裙旁摆着小香炉,今日点的是冷香。
“娘子,今日可不轻松。家主一大早便去上了朝,大娘子去了城东家的铺子里拿地产和房产票。都在给您忙着呢。”秀云见易灵愫又睡得熟了,忙把那被衾被拉了下来。床头搁着一把小蒲扇,秀云递了个眼神,绵娘便跪着一摇一摇地扇了起来。
冰盆在屋里放置着,可床帐一拉,冰都化了冷气还没散开来。耳边的低声细语更叫人觉着难耐,易灵愫索性坐起身来,由着绵娘给她穿衣。
“都说嫁女难,如今要成婚了,爹爹阿娘都操心我这事,这样的关心是从前都没有的。”话里满是落寞,不过感慨一句后又恢复了往常的神色。
秀云仔细盯着易灵愫的脸,见有几缕发丝颤到了衣襟里,伸手给薅了出来。
“叫您起来也是因为您有事儿去干了。”秀云把那件窄袖褙子披到易灵愫身上,又低声道:“蔡学士的信递来得太早,先是送到了宅老手里,又转到了大养娘手里。大娘子知道这事,又叫养娘传到了我手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