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不得发觉我们红晕可疑的面庞,她忍不住大呼小叫,是春风得意的步调。
“阿依慕,你猜,这回,是谁来信?”
我努嘴,笑得讳莫如深。
“猜不到。”
她惊奇,摇头晃脑起来。
“怎么可能,将才洛桑哥那么淡定你还能猜中了,现在我这么张扬你竟然猜不出来?”
我笑意渐深,回眸深情望他,轻声呢喃。
“没办法,爱情使人目盲。”
吃了一嘴狗粮的卓娜无语凝噎,良久气红了脸,嘤嘤走开。
我笑得猖狂,洛桑笑而不语地将我呈放眼底,是小心翼翼的爱慕呵护与对我讲述的悲情过往他缺失多年的亏欠。
没人苛责他,也无法责怪他,他已然在距我三万里的地方做出了太多让步与疯狂的靠近,逾越族规,携扎兰弟兄擅自闯入那个还爱着张怀民的热血笨蛋少女的错乱人生。
他傻傻以为,会是个英雄救美的俗套故事,他单纯猜想,这个英雄主义入骨的少女是想牺牲自己,入阵换取战机。
却在措不及防间,没承想一个金光四射的少将,身着万丈光芒,飞马纵跃,凌空出阵,破开生路。
他才迟缓发现,他爱的是怎样炙热而不可征服的灵魂。
他舒出一口气,哪怕长在教条死板,充满规训的中原武将世家,受尽欺压,步履维艰,她的热忱为减,只是聪明地掩藏起来。
一旦引发,便如山洪。
她英姿飒爽,她意气风发,她不需要自己拯救,于是他笑了,安静地站在了她的身后,撑开了一张暗弓,图谋不轨于她者,他必先步击杀。
格桑花终于等来了他的神女,洛桑终于守候了她的阿依慕。
我忽然与他眸光撞上,他笑得散漫而舒展,有一种扫去世间纷扰与倦怠的侠客气概。
我勾起眉梢,抬了抬下巴,吆喝出声。
“喂,洛桑,别傻乐了,快打开看看,我们卓娜小可爱带来了哪路军马?”
洛桑堪堪反应过来,慌忙打开信纸,读而泛笑。
“是边境将士,是你驻扎过的地方,是你用心爱过的土地,还有百姓。他们说,只要你一声令下,他们边境,全军集结,开赴京城。哪怕你没有虎符的承诺,因为你是他们生死共与的弟兄,在圣心稀薄的蛮荒之地,在棋盘上沦为弃子的他们,愿意为苏将军开出不可能的玫瑰。”
我目光震动,酸涩的感觉在心头颤颤巍巍,摇摇欲坠的是我的理智,命悬一线的是我的动容。
我轻轻垂眸,泪水欣喜而下,我过了很久很久才抬起头来,坚忍道。
“我何德何能,能拥有这样坚不可摧的即刻支撑与民心后盾。”
洛桑揽过我轻轻颤抖的肩膀,轻轻附耳。
“因为你值得。在你每一次毫不犹豫挡在他们身前的刹那,他们就已经作了抉择。圣心不可测,因为深似海。民心却可见,因为写于川。”
我泪如雨下,紧紧与洛桑相拥,呢喃成风。
“洛桑,我值得。”
洛桑穆然将我纳入怀中,欣慰露出淡淡的笑,温软的字句入耳清晰动人。
“北疆军民,尽数听命于你,阿依慕,接住了。”
书信轻飘飘地落入我滚烫的掌心,穷冬烈风初见迹象,应声响动的不是纸张,是我的无边心弦,嗡鸣不息。
我缓缓颔首,再昂头,是血色入眸,野心多余掩藏。
“洛桑,钟离创下的民心浩瀚,我依慕氏,接住了。”
洛桑恬然弯起眉梢,温润而无言。
日光在山川之间翻涌,仿若山也是海,海也成陆,树木向天边延伸生长,野蛮而恣肆,那不是树,那是苍天的血管与脉搏,与每一次无心云走,紧密相连。
就在我们笑而不语对视的瞬间,阿比娅苏微微笑着带马靠近,颠了颠血管青蓝的手腕,漫不经心地落话。
“新来的,伏休国主白泽云,自称得苏将军真传的唯一弟子,携伏休上下,为你所命。”
洛桑眼底的惊诧呼之欲出,面色无惊如阿比娅苏,也微微挑眉看我,似乎在揣度这个伏休国主所言真假几分,细细观我神色。
我却只是一笑置之,开怀应答。
“没错,我的唯一弟子,伏休白氏,又唤蓝世砚,说到做到,我发话,他就来赴约。”
众人倒吸一口冷气,从远在西边的祀州府,横穿过北疆,在纵横回袭京城的完耶七卫半数,伺机而动。
这样的布局,阿依慕她被张怀民剥离血肉,还是能轻易做到。
我水波不兴地扬眉,轻吐字句。
“北狄东夷亦然来信,誓死追随。”
第一百六十六章 反目不成仇
寒冬暖阁, 旖旎的沉香隐约,张怀民强打精神坐于椅上,心不在焉地聆听手下人汇报着各地上报的政绩, 关节不时轻轻敲打桌案,一副濒临不耐边缘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