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门外传报,众人凛然,我匿迹隐形。
“报!张怀民攻至玄武门下,殿下是领兵出城,还是放他进来?”
我略带微妙地投以张乔延一瞥,竟是忍俊不禁。
张乔延脱口而出,却是沉下面色。
“放他进来,自投罗网罢了。东宫羽林预备,皇城司听命,倾尽京城兵力包围收缩,我可不信,他还能逃出生天。”
他戏谑地一顿,悠悠补充道。
“削去了太子之身份,通敌叛国的兄长,自是要好好叙上一叙。”
第九十三章 锱铢必较
大殿里歌舞升平, 纸醉金迷,我曼舞轻歌,水袖蹁跹, 珠玉琳琅,眉目含情, 脉脉缱绻一曲又一曲后, 低眉顺眼地在慵懒侧卧的三皇子随性之至的招手下柔柔弱弱地轻移莲步过去。
身披翠微, 肩若削成, 对镜生巧, 双眸弥生水雾,十指纤纤, 蛾眉清扫, 裙角飞入,弱柳扶风, 实在艰难。
他不由分说地拽过我长长的衣摆,我一个趔趄扑了过去,抬眸是他放大的坏笑, 以及毫不怜惜地捏起我的下巴,使我倒吸一口冷气,却不发作。
“权分六部之外,独立听命于东宫,荡平苏府经年根基, 连根拔起其一派势力。甚至于境外闻之丧胆的护国大将军苏钟离,开天辟地的瑾国女将, 如今为讨我欢心放下身段和一身傲骨巧笑情兮, 当真是今非昔比,我的荣幸。”
我仿若无骨地倚在他的肩头, 千娇百媚,盈盈一笑,眉眼弯弯。
“奴家早就受够了沙场征战,投身兵戎不过是权宜之计,殿下肯收容我,保我一生衣食无忧,奴家心甘情愿从了陛下,纵享荣华富贵。”
似是极为受用我的娇嗔与称谓,他脖上青筋暴起,岩浆般燎人的气息包裹住我,酒气扑面,我却完好地挂着笑面,面不改容。
只是一言不发地仰望着狂妄地仰天笑着的张乔延,眼底万顷烟波。
他抱住我腰背的手轻轻攒动,在与我目光上下交汇的一刻,拊掌称好,微微眯起的眼并不能抵挡住那炙热的目光,一下一下,饥渴地舔舐我清凉之下的每寸肌肤。
他并不收敛,众目睽睽之下,让我一下坐到了他的腿上,我娇滴滴地吃痛□□一声,他意乱情迷般的双目不加遮掩地舔舐着我的粉扑扑的容色,嗤笑出声,终于犯了错。
“大哥的皇位和女人,到头来,不都还是我的。”
他贪婪地上下扫视这我,痴痴望着我暧昧至极的眸色与泛红的双颊,情欲满溢出眼眶,再难坐怀不乱,一边“上下其手”,一边啧啧道。
“虽不及大家闺秀肤若凝脂,弱柳扶风,却经边疆苦寒风吹雨打加之异域风情,别有韵味。”
言未毕一把揽过我的腰,我娇笑着跌进他的怀里,举手投足尽显顺从温婉,顾盼流转得好似一汪春水,摄人心魄。
当张怀民领着残兵败将风尘仆仆,浑身挂彩,血布盔甲地闯进大殿时,映入眼帘的就是我迷离地倒在他怀里的模样。
我们形同陌路的眼神一触即走,是不愿相认的模样,清远而疏离,无疑被张乔延尽收眼底。
等候多时的三皇子冷笑着命近侍将乱臣贼子拿下,我却娇滴滴地握住他的手指,示意他让我来刺激刺激他。
他颇为玩味的目光在我与张怀民之间来回跳跃,戏谑之色一览无余,极大地满足了他那恶劣的胜负欲。
料是大局已定,以及江山美人都收入囊中的志得意满冲昏了头脑,他兴致高涨地点点头,摆摆手应允了。
见我施施然走向面容不辨的张怀民,还轻飘飘地打了个响指。他玄色长袍划过桌案,不忘舔着嘴角玩味地叮嘱我不要离得太近,防止他挟持我或者是伤了我,更别让他的滴落的血脏了我华丽的裙摆。
我凝视着忘乎所以的张乔延,微微一笑,只是温温柔道好。
我步至他数十丈开外,从从容地驻足,半晌,倏的与张怀民相视一笑。
我迅疾回身,一改方才袅袅婷婷的柔弱姿态,娇羞之色褪得一干二净。
一袭绿衣委地,衣衫滑落肩头,却盖不过我风起诡涌的眸色。
我如释重负地长叹一声,决绝而凛然地扯下环佩叮当的簪子,如瀑般的长发倾泻而下,在高高在上的三皇子还未从迷恋中抽离而讶然之色初显之际,我不慌不忙地抽出了中空的簪子里小心卷起的遗诏,徐徐展开,朗声宣读。
字落如雪,淅淅沥沥,落地有声,既暖又寒。
一字一句口齿清晰地昭告众人后,先帝身边的老公公颤巍巍地接过我恭敬呈递上的纸卷,仔仔细细反反复复端详辨别字迹过后,痛哭流涕地率先跪倒在地。
“千真万确,苍天有眼,先帝考虑如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