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离了她的唇,仍禁锢着她的双手,看她倚着山石急促轻喘,却只能小声哀求,“皇兄,求你,别让旁人瞧见。”
季珣的气息亦是不稳,喉结上下一滚,默默凝着她。
少女的泪眼里裹着抗拒和羞耻,明明是在抽泣,却拼命抑住自己不许出声。
宛若一只惹人怜爱的小兔子。
却也是惹他缕缕无视禁忌的坏兔子。
他察觉到外间那人正往此处缓步靠近,闭了闭目,再睁开时,方才的纷杂情绪悉数褪去,只剩一片平静。
“是孤。”他扬声道,“你在外面候着。”
短短一句话,便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与威压。
那人一听是他,忙换了副恭谨的模样。
“是!”
扰他好事的脚步声就此停了下来。
持盈趁机自他的禁锢中抽回手来,紧紧拢住有些散乱的衣襟,围上那只兔绒围脖。
他斜斜睨她一眼,抬指轻轻拭去她柔软唇瓣外被他晕开颜色的口脂。
“如今他就守在外头,你可要随孤同去?”
他眼中浮上一丝戏谑。
她拼命摇了摇头。
她如今与他一起出去,还要怎么说得清?!
“那好,那你就在此处呆着吧。”
他负手而立,悠哉走了出去。
那禁卫军见他只身一人,神色无异,疑惑地朝里望去。
季珣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只冲他招了招手。
“过来。”
那人忙不迭地凑上去:“但凭殿下吩咐。”
“孤近日新得了只兔子,喜欢得紧。谁知听宋池说,今日它趁孤不在东宫,偷偷跑了。假山四周孤已经寻过了,你去把巡视的兄弟召来,往湖对岸寻一寻,晚间换值后去东宫领赏。”
他以仅他们两人能听见的声音道。
他帮她把人支走,却故意不告诉她,就是想瞧她何时敢出来。
若是不敢,在此处吹吹风醒脑也好,免得再碰上周辞,被人骗了去。
持盈窝在假山一隅,见外间久无动静,鼓足勇气刚想迈出去,足踝却传来一阵剧烈疼痛。
“嘶……”
她刚止住不久的眼泪险些又窜出来。
想来定是与他挣扎时不小心踹出去的石块令她崴了脚。
方才她神思太过紧张,并未察觉出痛感,如今松懈下来,骤然一动,便扯到了伤处。
她倚靠着山石,缓缓蹲下.身子,一时有些无助,抱了抱自己的肩膀。
她如今该如何回去啊……
虽说天已暖了,可日头渐挪至西,她所在的地方便成了背阴处。
她本就只是来赴宴,宫装单薄,风一阵阵地吹,吹得她手脚冰凉,待久了,那兔绒围脖反倒成了她的救命稻草。
不行,再等下去,她该得风寒了。
她咬了咬牙,尝试扶着石头单脚蹦着走。
可她每跳一下,身体的重量便扯得她那只受伤的足踝猛地一痛,额上渐渐渗出些冷汗,一遍又一遍被风吹干。
她自假山跳至垂柳,又沿湖边的宫道行了约摸几十丈,终是支撑不住,望着茫茫无际的昆明池,红了眼眶。
人呢?
她独自撑了这样久,怎地连个宫卫都没有?
她身上本就不适,又受气受伤,千般种委屈一齐涌上心头,却只咬了咬唇,犟着不肯落下泪来。
不就是靠自己吗,她又不是头一回了。
她休整片刻,刚欲再跳,却听见身后远远传来一声轻唤。
“公主?”
她循声回望,竟是贺九安。
见她狼狈,他忙疾步走至她身前,眸中含着担忧,却颇有分寸地止步于三步之外,问道:“公主受伤了,可需臣帮忙?”
他站在碧波垂柳下,透出一种与季珣截然不同的温和与柔软。
持盈的指甲扣在树干上,莫名有些难过。
“嗯。”
她想起昨夜不知被季珣丢去何处的簪子,咬着唇,小声应下,逸出一丝哭腔。
他垂眸看向她悬空的那只脚。
“公主的足踝肿了,臣需得抱着你走,冒犯了。”
他弯身将她打横抱起。
下一瞬,她落入了一个满是松竹气息的怀抱,脚上重量一松,连伤处的疼痛都少了许多。
“多谢你,九安哥哥。”
听见这个久违的称呼,贺九安眸中闪过一缕悲怆,仍温声道,“公主,臣抱你至东宫,再命他们送你回寝殿。”
东宫?寝殿?
她蓦地想起晨起时季珣的决断,当即摇了摇头,“不要,我不想去东宫!”
他无奈一笑,抱着她的手紧了紧,似是在眷恋这难得的触碰。
“臣今日是受太子殿下之命入宫,不得凤命,是无法到后宫去的。”
她一愣。
他唤他太子殿下……
往日他私下里都是唤季珣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