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亲昵地挽着持伞的贺秋往外走,同一旁的宋池使了眼色。
“跟着,护好公主。”
宋池应是,跟着二人匆匆离去。
屋内仅余他与贺九安两人,连周遭的空气都紧张起来。
可季珣的声音却平静至极,甚至没有一丝高低起伏,眉宇间却带讥讽:“你可真是位好兄长,看似严厉责备,实则处处相护。还记得你回来时同孤说的话吗?你若当真想护着持盈,便应出了这屋子,由着她自己解决与贺秋的恩怨,而不是执意留在此处,又搬出陛下!”
贺九安有些不可置信:“殿下为何这般想?臣只是怕留她们两人在此,再平白闹出事端。”
“哦?是吗?”季珣挑了挑眉,“现下持盈拉着她回营,你怎不怕生事?不过是看持盈并无为难她之意,才让你放心些吧。”
贺九安默了一瞬:“贺秋到底是臣的堂妹,臣不能全然不顾她的死活。她有错是该受惩,殿下大可以将她交由陛下。直接命宋池带到这偏僻小屋中,臣实在是不放心。”
“呵,你怕什么?你难道怕持盈对她动刑吗?你不知道持盈是什么性子?更何况,谋害公主,真若动刑,又如何?今日她想怎么做,都理所应当!”
“你怕她伤害贺秋之时,就已经帮亲不帮理了。”季珣面色冷峻,眸中闪过一丝轻蔑,似在嘲弄贺九安,“你这般割舍不下氏族,要孤如何放心?”
如何放心将来与他联手整治朝堂?
如何放心……把持盈嫁与他?
一道霹雳划过,照着贺九安略显苍白的脸色,他的拳握了松,松了握,缓缓道:“殿下,臣与您的处境不同,臣也有臣的为难,万望您……体谅。”
*
持盈挽着贺秋淌着雨水慢慢地走,故意把整个人的重量都倚靠在她身上。
贺秋本就弱不禁风,如今又拖着她,行走更是吃力。
“今日我腿脚受了伤,走路不便,妹妹不会怪我吧?”持盈故意说得可怜巴巴。
贺秋咬着牙支撑:“怎么会?照顾公主是臣女应该做的。”
她瞧着贺秋额上缓缓渗出些薄汗,心下明了,她的瘦弱并非是装的。
她用衣袖替贺秋沾去汗水,看似随意地问道:“妹妹如此清瘦,可今日我去拔那银针时,却见它插得极深,敢问妹妹是如何做到的?”
贺秋顿了一顿,并没有告诉她的意思。
持盈回首瞧了瞧远远跟在她们身后的宋池,附耳小声道:“妹妹若是总喜欢把事情憋在心里,下次我再见九安哥哥时,便替妹妹说些什么。”
贺秋持伞的手一抖,惊恐地看着季持盈,恰逢空中一道银索闪过,照得她的笑容都诡异起来。
“你……”
她笑意更甚:“说还是不说,全看妹妹了。”
“你无耻!”
贺秋这下更笃信她不是什么好人,但碍于身后神出鬼没的宋池与今日勃然大怒的哥哥,她并不敢做什么。
更何况,她若是将这事儿捅出去,日后怕是与贺九安连兄妹都没得做!
贺秋咬咬牙,抬起季持盈倚靠的那只手,挽起袖子,露出一只精巧的圆筒。
“这是……何物?”
雨下得更大了些,两人的声音没在雨中,饶是耳力再好的人,五步之外也听不清楚。
“袖箭。”
贺秋轻声道,紧紧抿着唇,小脸满是不忿。
“单发一只。喏,这个活片,专司开闭,只消对准,稍稍一拨,便可发出去。”
“解下来,我瞧瞧。”
“仅那一根银针,施完便没了!”她气鼓鼓地解下来。
持盈放在手中掂量一番。
“很轻,倒是颇适合女子防身用……是你做的?”
她见贺秋又闭了嘴,不打算回答,便轻飘飘道:“你不说我也知道。寻常会武的男子哪有功夫折腾这玩意儿?苦练暗器便是了。定是喜欢机巧之术且不能习武之人,才会研制这样的东西。你很厉害,贺秋。”
经此一事,她终于明白贺袅袅在陛下面前执意揽下罪责之故。
明着是为贺府着想,实际上,是为了保住她这个精通机关巧术的妹妹,贺秋。
贺家嫡系的年轻男子,都是斗鸡遛鸟的庸碌之辈,却皆在工部领了职位。
不曾想,真正能与工部搭上边的,会是贺秋。
明明由贺袅袅与贺秋撑起这偌大氏族的将来,却只能三缄其口,甚至日后待她们嫁了人,都不能在族谱留名。
持盈有些感慨,但依然没忘了自己的目的。
“最后一件事,你应了我,我便绝口不提方才那……”
“你赶紧说。”贺秋不耐烦地打断她。
“要么把它送我,要么把图纸送我。”
这可是个好东西,说不定日后可以拿来对付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