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登时凉了一截。
“再请。”
坐胎药一事,他若不出面,她该如何解释?
难不成要将从前他将她囚于阙台的隐秘之事悉数道来与全殿人听吗?
可她也不能容旁人如此污蔑她与她的孩子,不得不说之时,她还是会说。
太后似是颇有耐心,同她就这般耗着。
宫人去又复来,身后依然没有季珣的影踪。
他终究是指靠不住的。
她心底已经再无波澜,看了看天色,道:“太后娘娘此问,是质疑孩子并非是陛下所出吗?”
“并非哀家质疑,事关江山社稷,皇室血脉万不能容人混淆。”
“知道了。”她颔首,回身嘱咐拂云道,“你去将我那方子取来。”
片刻,拂云取来那张“避子汤”的方子。
“这是我向太医院所求的方子,娘娘自可以核对字迹后向那太医求证,问一问我何时所求,当时向他求的究竟是什么?还可以亲自去养心殿,问一问陛下。”
袭香见她当真拿得出证据,不服道:“可太子妃才嫁入东宫一日,是如何一早便向太医求了这纸药方?”
她之前身在叶府,只知持盈曾与贺九安有过婚约,却是不知,季珣曾将她藏在东宫数月。
可贺太后是要脸面的,自不愿将季珣做下的这些混账事示与人前。
此话一处,她面色当即一变。
持盈留意到了她细微的变化,只弯起唇角,淡淡道:“你不知,可娘娘是知道的。或许未行册封礼前,陛下已经做出了什么伤风败俗之事呢?”
她在赌。
她赌贺太后为了皇室颜面,也不会让本不该知道这些的袭香活下去。
“你……”
贺太后气得失仪,再顾不得平日的端庄威严,自主位站起身来,噔噔地跑至她面前,抬手便打了下来。
只听“啪”地一声,她的耳中顿时一阵轰鸣,侧脸火辣辣地疼。
始终憋着未哭的孩子终于“哇”地哭出声来。
她怔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直视着面前气得发抖的太后。
“若是让世人知晓,你可曾想过他的声名!你可曾想过,后人在史书之上,又要如何秉笔你们两个?”
“原来娘娘反复为难我,是担心陛下的名声。”
她弯唇轻笑,口中弥漫起一股淡淡血腥之气。
“也难怪,明明如此好发难的一件事,娘娘偏未喊后宫一人,只是单独将我留在这儿,面对着您和您的心腹,哦不——”她绕过贺皇后,走至袭香面前,“她不是您的心腹。可她如今似乎知晓了此事,娘娘你说,该当如何?”
袭香猛地抬眼看向贺皇后含着杀意的眼底。
“不!娘娘您不能杀我!我为您做了那样多的事……”
那样多的事。
持盈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言语间的漏洞。
看来昔日那些未解的谜团,如今也找到了幕后真凶。
有她撑腰,难怪袭香在宫中行事可以不留痕迹。
想来那日宫变,也是贺太后保着她,她才得以从季珣手里逃出生天,藏匿在她的宫中,以待今日栽给她一个私通的罪名。
“娘娘只想着陛下与皇室的声名,可曾想过贺府的声名?”她转身问贺太后道。
“您今日指使她来告我与贺大人私通,我若无辩无驳,认下此事,难道娘娘竟舍得将贺大人,贺家年轻一代最出色的男子,折在这后宫之争里?”
贺太后的红唇失了些血色。
“他……他终究不及皇帝紧要。”
她望了望襁褓里的孩子,勉力笑笑。
是啊,她也不及这孩子紧要。
季珣与他的母亲或许是同样的人,一切都该为他们手中的权力让道。
贺家鼎力支持她之时,她亦让其兴盛昌隆,可一旦危及她与皇权,便能被拿来当牺牲的棋子。
“您想过没有,若是贺家式微……您便再无母族支持。陛下与您不睦已久,届时您纵然坐着太后之位,也只是一只华丽的空架子罢了。”
贺太后这才惊觉她看得比她要深得多。
“你们都退下。”她吩咐众人道,旋即看向袭香,“袭香诬蔑小殿下,赐自尽。”
她就知道,贺太后不会轻易放过知道了秘密的袭香。
袭香满目不可置信,被人捂着嘴拖了下去。
待四下无人之时,她对持盈道:
“无论如何,哀家断不能容你留在他身边!你既不受哀家掌控,又无益于他的朝政,他不是寻常人家的儿郎,他可是天子!怎能事事顺心,任由他胡来?”
“我知道。”
她缓缓朝她跪了下去。
“娘娘以为,我还愿在这宫中呆着吗?”
“你……”太后一惊,“你此言何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