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间跟次间用黄花梨仕女观宝图屏风割开,东次间是日常起居之处,南炕上是红漆嵌螺钿炕桌,炕上铺设芙蓉软毡,锁子锦靠背、鹅黄色绣羽毛引枕,炕桌上摆放炉瓶三事,焚着的是荷叶香。
北墙是一张黑漆嵌螺钿云龙纹翘头案,左右两侧摆放一个鱼缸,鱼缸不过碗口大小,陶瓷的,里面两尾小鱼正徐徐游动,上面点缀一片荷叶。
皇帝背着手站在鱼缸前,忍俊不禁,“怎么这么小?”
“奴婢以为小小的也挺可爱。”乔溪云怪不好意思,“这几尾鱼也用不着多大的鱼缸。”
“说是这么说,”皇帝难得起了玩心,拿手指弹了下鱼缸,水面泛起涟漪,那几尾小鱼受了惊吓,四处游动,“可鱼总会长大,到那时候再用这样的鱼缸,就不太合适了。”
“皇上说的是,那就等他们大了再换也是一样的。”
乔溪云微微颔首说道。
皇帝若有所思,回过头看她,“先前的事,你没被吓到吧?”
“奴婢说实话,是有些怕,但想想香贵人如今沉冤得雪,便也不那么怕。”乔溪云低声道:“倒是那些喇嘛念经,远远地听着,才叫人害怕。”
她这般诚实,叫皇帝忍俊不禁。
皇帝拉着她的手,“不必怕,那些喇嘛都是高僧,他们超度了亡魂,这紫禁城里就不会再有冤魂了。”
“是。”
乔溪云答应,她知道这个话题过于沉重,便笑着岔开话题,“奴婢今日送去的字帖,皇上可看了,是不是进步很大?”
……
李双喜垂手站在门口,待听得里面传来皇上的笑声时,心里才徐徐松出一口气。
旁人看皇上无所不能,只有他们这些身边人才知道,皇上也有许多逼不得已,跟无奈之处。
后宫妃嫔中如今只有乔常在能够让皇上开心,那么李双喜就愿意给乔常在几分薄面。
皇帝一连三夜翻了绛雪轩乔常在的牌子。
一时之间,绛雪轩可谓是门庭若市,上门讨好卖乖的人不计其数。
对比之下。
旁边的钟粹宫简直是门庭冷落。
索卓罗答应冷笑着讥讽道:“都是常在,真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日日能得皇上恩眷,一个呢,皇上只怕都不知道是谁。”
她掰着手里的桂花糕,丢在外面的台阶上,麻雀、乌鸦纷纷飞落下来啄食。
刘常在眼神暗了暗。
她不紧不慢地道:“妹妹记恨乔常在是妹妹的事,又何必话里有话,想激我去对付乔常在呢?”
索卓罗答应砰地将糕点砸在了地上,眼睛里满是红血丝地看着刘常在,“你敢说你不嫉妒她,不恨她,不怕她!”
刘常在垂着眼,看着那些惊飞了的鸟雀又重新落回地面,记吃不记打,“这宫里谁不嫉妒她,我又算什么。”
“好,你不算什么。”索卓罗氏冷笑,原本娇艳的面容短短不到半个月就凹陷了下去,以前还算灵动的眼睛,如今仿佛毒蛇一般,“你别忘了,旁人跟乔常在没仇,你跟她却是有仇的。”
“不说先前你狼心狗肺,辜负乔氏替你出头的事,就说最近,”索卓罗氏眼里浮现出恨意,“我害她的事,背后难道没有你的手笔?”
刘常在站起身来,拿帕子掸了掸衣袖,“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妹妹要是想这么觉得那就这么觉得吧,只是这种事你空口无凭说出去,那就是诬陷,宫里规矩,以下犯上诬陷,那是要杖刑的。”
刘常在眼里露出几分嘲讽,上下打量了索卓罗氏一番,而后淡笑着离去。
索卓罗氏几乎要气疯了。
她猛地踢了一脚桌子,那桌子上的茶壶茶盏唏哩呼噜地碎了一地。
“来人啊,人死哪里去了!”
“小主您喝茶。”吉菊手脚利索,知道常在心情不好,连忙去沏了一壶茉莉花茶。
茉莉清香淡淡,刘常在浮躁的心绪也渐渐沉了下来。
“小主,那索卓罗答应刚才说的话,咱们是不是要小心提防?”
称心小心翼翼说道。
刘常在不以为然:“不必,她没那胆子去往外说的,何况她就是说了,难道有人信她?”
虽然不知索卓罗氏怎么知道对乔氏下手的事,背后是她叫人推了一把,把那条饮食相克的方子有意无意地叫玛瑙知道,但现在索卓罗氏已经是个废人了,便是她娘家安国公府也把她当做弃子。
这样的人,有何可惧。
“小主说得对,现在谁会搭理那索卓罗氏,也就是小主心善,还特地去看她。”
吉菊挤开刘常在,拿起扇子给刘常在打扇,“小主,就是那乔氏,奴才看也得意不了几日,她那般猖狂,不知道雨露均沾的道理,迟早会有人对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