贵妃瞥了眼芙蓉。
芙蓉会意,上前搀扶起春贵人, 声音温柔:“贵人莫急,奴婢看, 这事其实还有个转圜余地。”
“真的?”春贵人惊喜交加地看向芙蓉, 眼眶里的泪水还没擦干呢。
“千真万确。”芙蓉说道:“其实娘娘早已为您想了个法子,只是娘娘素来刀子嘴豆腐心,您可别往心里去。”
“不会, 不会,”春贵人哪里敢, 就算心里真有些怨念, 她也不会蠢得说出来,眼下这事除了贵妃, 谁能帮得了她,一旦她阿玛被定罪,她在后宫还怎么过活:“我知道娘娘的,娘娘心地善良,是我跟我阿玛不争气,带累了娘娘。”
这番话还算中听。
贵妃这才满意地点了下头,“这事,解铃还须系铃人。”
贵妃转动手腕的玉镯,涂了凤仙花的手指翘起,意味深长道:“你阿玛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说到底也不过是家事,御史弹劾他不孝,倘若你那祖母说这是子虚乌有,这事不就完了。”
“祖母?”
春贵人怔了怔,脸上露出些恍然神色。
“是啊,娘娘说的没错。”刘嫔适时地开口:“常言道,一笔写不出两个春字,你阿玛若是有事,你祖母能有什么好?眼下不过是老太太怄气,一时糊涂,若是你阿玛肯顾及大局,好好说服老太太,在老太太跟前尽孝,那这事就不是事了。”
刘嫔的话叫春贵人恍然大悟。
她嘴巴张了下又闭上,来时心里的惶恐不安顿时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死里逃生的窃喜。
春贵人砰砰在地上磕了几个响头,“多谢贵妃娘娘,多谢刘嫔娘娘。”
“好好的行这大礼做什么。”贵妃呵斥,手指了下豆科两人,“你们还愣着做什么,把你们主子扶起来,可别磕破了头。”
豆科两人这才如梦初醒一般,局促地答应一声,上前搀扶起春贵人。
“娘娘,奴婢这头磕得心甘情愿,娘娘对奴婢跟奴婢家里真是如再生父母一般。”
春贵人抹着眼泪,一把鼻涕一把泪说道:“要是没有娘娘您出这主意,奴婢这会子还跟无头苍蝇似的。”
“奴婢下辈子一定结草衔环报答您。”
贵妃忍不住笑出声来,叫人打了水给春贵人洗了脸,又重新上了脂粉,这才对她道:“主意,本宫可是给你出了,这事要快,要不然,等皇上处置下来了,再来改口那可晚了。”
“奴婢明白。”
春贵人哪里不知道好歹。
贵妃道:“你领一对对牌回去,回头事情办完了,再把对牌送回来。”
春贵人心里越发感激,连忙接过对牌,急匆匆走了。
这事算是了了一半。
贵妃捧起金福寿碗盖,戴着象牙缕雕指甲套的手指微微翘起,掀开茶盖,徐徐吹了一口气,又呷了一口,这才道:“一大早的,可算安静了。这事只盼是虚惊一场。”
别看贵妃先前不想见春贵人,她也不愿意见春贵人娘家倒霉。
查郎阿是兵部侍郎,管着粮草、军饷等事,跟菩萨保勾连颇深,要是人下去了,事情可麻烦着。
刘嫔自然知道贵妃的心思。
她道:“娘娘心善,想来神佛自会庇佑娘娘心想事成。”
贵妃只是笑了下,放下茶盏,问道:“这回要是能平安无事,多半是你的功劳,要不是你提醒,本宫哪里想到这一茬。对了,你这几日身子怎么样?”
……
“给那老婆子赔礼道歉?”
查郎阿瞪大眼睛,满脸横肉抖了抖。
来报信的太监不敢跟他对视,拱手道:“回大人的话,这是贵人的意思,贵人说了娘娘替咱们把事情都想齐全了,咱们可不能拖后腿。”
春贵人不愧是查郎阿的女儿,对自己阿玛的脾气了若指掌,知道查郎阿知道这主意肯定不情愿,因此抬出了贵妃出来。
听到是贵妃的意思,查郎阿脸色变了变,握着的拳头搁在扶手上,半晌不言语。
他福晋便给了管家一个眼神,“管家,公公出来一趟辛苦,你领公公下去,置办桌好酒好菜好生招待。”
“诶。”
管教露出笑容上前,请了那太监下去。
福晋这才回过身,脸上神色严肃,“老爷,我也知道您心里不愿意,但是这回事情闹大这么大,您都已经被停职,不如委屈这一次,退一步海阔天空。”
“我不是不愿意,只是……”
查郎阿话到嘴边,捶了下桌子,“那老太婆心里必定记恨我,怎么会轻易答应帮我们的忙?”
“我看,事情倒也不一定。”福晋摇头,“老太太如今只能仰仗咱们养老送终,她未必不愿帮忙,只是少不得得咱们受些委屈。今儿个大夫说了,老太太身子好多了,能坐起来了,下午我跟老爷您一块过去,老爷您到时候就把错推到我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