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本宫是好心提点她。”得了娴贵人帮助,温妃的声音都比刚才高了。
眼瞅着两边又要吵起来,皇后轻描淡写地将茶盏往描金小几上一搁,当啷的一声声响,殿内瞬间安静下来,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掌将那些声音压下。
“好了,我看是近日来天气热了,大家心情都浮躁了。”
皇后和气地说道,“春和。”
“奴才在。”春和答应一声。
“今日吩咐膳房多用苦瓜做几道清热下火的菜给各宫送去,”皇后吩咐完,又转过头看向众人道:“而今太后不在,咱们大家都规矩些,少生些事,多做些分内事,为皇上绵延子嗣,开枝散叶才是正道。”
“是。”众人不敢再闹,起身屈膝行礼。
“乔答应。”皇后又抬头看向乔溪云。
“在。”乔溪云答应一声。
皇后笑得很是和蔼:“你脸上的伤既然好了,今日我便让敬事房把你的绿头牌重新上上去。”
“是,多谢皇后娘娘。”乔溪云脸颊泛上些许红晕,似是羞涩一般,皇后不禁想起一句诗——花心定有何人捻,晕晕如娇靥。
这届秀女环肥燕瘦都有,可要论容貌最清丽脱俗的却当属乔答应。
如意搀扶着乔溪云出来,绿腊打了一把水墨画油纸伞遮挡日头。
如意满脸喜色,小声道:”小主,您的绿头牌能上,就有机会承宠了。”
乔溪云手里捏着帕子,啐了她一下,”你这妮子这等话也能说出口。”
“有什么,宫里的小主谁不想承宠。”如意看了看四周,低声道:“皇上眼下也就大阿哥跟大格格两个孩子,大阿哥又异于常人,这要是您能怀上个小阿哥,您的荣华富贵可就难以想象了。”
这话倒是实在话。
谁不知道皇上子嗣少,太后为了这事还千里迢迢跑去五台寺,许下愿,要吃斋念佛一年为皇上积德积福。
乔溪云眼眸一转,这有子嗣肯定是好事,可福兮祸之所倚,宫里头这么多个女人,到现在都没能生下孩子,难不成是他们不想不成?
宫门深似海啊。
晌午过后,皇帝用了晚膳,他正支着腮帮,手执着一卷春秋。
养心殿廊檐上的金丝藤红漆竹帘被风吹动,啪嗒啪嗒地叩击着描金盘龙柱子。
日头透过竹帘缝隙在金砖上投射出斑驳光影,三足金炉里焚出袅袅瑞香,皇帝看着书,脑子里想着的却是朝廷的事。
皇帝登基六年,但朝廷上依旧是一团乱麻,皇后跟太后出身的春英氏占据朝廷半壁江山,贵妃阿玛菩萨保、温妃阿玛温七十文华殿大学士户部尚书、云妃阿玛吏部尚书这三个辅政大臣也都各有盘算。
今儿个早朝,温七十弹劾菩萨保索取兵饷过多,且开支不明;菩萨保却痛骂温七十捏着国库银钱,发兵饷不爽利,分明是故意所之。
总之,两方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不可开交。
其他人则要么作壁上观,要么各为其主。
偌大一个朝廷,属于皇帝自己的人反而屈指可数。
“皇上。”
李双喜弓着腰进来,见皇帝看着书出神,硬着头皮出神。
皇帝瞥了他一眼,丹凤眼清冷,眼尾上挑,唇形薄而线条清晰,“什么事?”
李双喜谄媚地笑道:“敬事房邓公公在外面候着。”
这个时辰,邓公公来是为什么事,显然就是为了翻牌子的事。
皇帝皱眉,面带不悦,屈起手指揉了揉眉心。
李双喜低声劝道:“皇上,您这都半个月没翻牌子了,这邓公公也难做啊。”
“罢,让他进来就是。”皇帝放下书,说道,声音清冷。
邓公公进来的时候手里捧着个铺了明黄绣龙锦缎的托盘,上面是各色绿头牌,翠玉的是皇后,象牙的是贵妃,玛瑙则是三妃,至于其他嫔、贵人则都是以红木制成。
皇帝眼神在托盘上扫过。
他想了想,正要翻温妃的牌子,外面进来个太监,“皇上,贵妃娘娘派人给您送鸡汤来了。”
皇帝的动作一顿,叫了进。
芙蓉提着食盒进来,福了福身,“奴才给皇上请安,皇上吉祥。”
她的眼神不动声色地在邓公公手里的托盘上扫过,瞧见上面还没被翻过,心下松了口气。
“伊立,”皇帝道:“贵妃怎么叫你来送鸡汤?”
还能是为什么?
这自然是贵妃听说早朝她阿玛跟温妃阿玛吵了一架,有心想扳回局面,所以才特地急巴巴派人来送鸡汤。
这种手段李双喜都见惯了,见怪不怪地低垂着头,站在一旁。
“回皇上的话,我们娘娘听说皇上晚膳吃不多,怕皇上饿着,所以特地嘱咐膳房炖了您爱喝的人参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