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客的腿往外支了一点,沈问津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从这个动作里看出了“老板似乎挺满意自己的回答”这个信号。
更何况齐客有着天天洗澡的习惯。
计划里是一个人去,但多带一个人他其实也不介意。况且在这儿人生地不熟,多一个人作伴也挺不错。
虽然觉得老板不会计较这些,但出于礼貌,他还是问了句:“你睡哪儿?”
午饭有了着落挺不错,就是……
他捏了下喉结,笑着把笔记本挪开,兀自站起来,向桌上拿了一瓶矿泉水,走到床边递给青年。
“喝点水压压。”他说。
沈问津瞥他一眼,伸手接过水瓶,目光顺着那人骨骼明晰的手往上移,和老板微微弯着的眼撞在了一起。
男人的眼底映着床头灯,笑意湾在很浅的地方,浅到能被光照到,一眼就能看清。
老板很高兴。沈问津想。
而自己……可能因为方才痛痛快快笑了一阵,心情也不赖。
心情不赖的沈问津当即设下了七点半的闹钟,并和齐客约定——
明早七点半必起床,谁起不来谁是狗。
然后第二天七点半,齐客站在床边,看着呼呼大睡的沈问津和床头一直唱歌的手机,陷入了对人生的思考——
沈问津吹牛不打草稿不要紧。
要紧的是,自己居然信了。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瞪了会儿变成狗的青年,伸出手去,准备把他手机上设着的闹钟关掉。
第47章 缆车
沈问津在梦里被人追着骂。
大约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睡前心心念念周日中午要发的视频,这一觉就睡得不是很踏实。
梦里黑粉有点多,不止骂他视频质量低,还骂他博流量,骂他曾经不踏踏实实拍戏,甚至把他的微博小号扒了出来,从头到尾一条条数落。
骂到一半,天边传来了一阵流水声,伴着欢悦的莺啼鸟鸣潺潺而来。骂声渐渐被水声掩盖,梦里的自己也逐渐心平气和下来,过了好一阵才发现——
那是自己定的闹钟。
这就七点半了啊……
困得很,脑子还是昏的。
他这么想着,睁开眼,准备摁掉闹钟,却看见一片影子轻轻晃过来。而后大概是发现自己醒了,它顿了一小下,继续若无其事地往旁边落下去。
闹钟停了。
沈问津怔了几秒,蓦地反应过来,那片影子是齐客的手。
窗帘不厚,规规矩矩拉着,挡掉了一小部分光。那只手修长宽大,被暗色压得看不清细节,只能瞥见不甚明晰的轮廓。
昨晚他玩着手机睡着了,手机就被丢在了枕头旁边。齐客的手落下来关闹钟的时候,和他的脸凑得很近,他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头发被轻轻蹭了一下。白峰山很高,山上种了好几片枫林,此刻漫山红叶黄花,夹杂着还没完全褪尽的绿意,颜色很热闹,显出了几分秋天特有的烟尘气来。
他眨了一下眼,抓着被子坐起来,问:“几点了?”
这口吻……不像老板啊。
沈问津一五一十地说:“还有点儿。”
沈问津清朗活泼的声音从扩音器里传了出来。
不过没愣多久,沈问津就听齐客道:“可能是衣柜里的檀香包。”
算了。他想。
齐客眉心拢了一下,迟疑着把后半句话讲完了:“要是我执意不坐缆车,你就跟着我爬山?”
沈问津一滞,无意识地捻着红叶柄转了一圈,待被西风吹得乍然回神后,才发现自己忘了炫耀了。
“还是不了。”沈问津思索片刻,摇摇头说,“昨晚说好了七点半不起是小狗。”
周日人不少,熙熙攘攘地往台阶上涌。沈问津刚到山脚就犯了懒,抬着脑袋看了眼望不到头的峰顶,磨磨蹭蹭地不想上。
但他没有证据。
沈问津在队伍里等得无聊,抬头看见一片翩跹着落下来的红叶,遂快准狠地出手给它擒住了。
“嗯?”
片刻后,他终于开口:“去坐缆车得走这条路。”
于是当木子浑浑噩噩地于十一点醒来,点开老板的微信框,发了一条“下午啥安排”过去时,很快收到了一条语音条。
他对着那白色的语音条瞪了会儿眼,点了上去。
他和齐客挨得很近,差了一个发顶的身高差就显现了出来。木质香从不知何处往外涌,沈问津松松抓着红叶,倚上了旁边的栏杆,忽然问:
齐客抿了下唇,眼看着就要回答,沈问津抢先一步说:“别扯些有的没的,你高中的时候就没有这味道。”
沈问津捏着红叶等了会儿,没等到下一个字,遂催了催:“我怎么了?”
齐客没应,片刻后问:“还困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