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堪堪被放开。
路时在软榻上缩成一团,屈起双膝蜷缩在自己身前,用力抹掉自己眼角淌出的泪水,带着哭腔哆哆嗦嗦:“你……你干什么……”
栾宸凑上前,路时吓得一躲,差点磕上身后的墙。
所幸栾宸抬手及时拦住他的脑袋。
他垂头,安抚地亲了亲路时眼皮。
“惩罚,”栾宸的嗓音沙哑,“路时,你不听话。”
路时还想顶嘴,但对上栾宸的眼神,难得生出一种面对野兽的危机感,最后怂怂地把话咽了回去。
为什么他明明什么都没答应,这人还能亲得这么肆无忌惮气宇昂昂啊?!
要不是他刚才手软脚软,说什么也要给这流氓一巴掌!
他眼尾沁着红意,嘴唇也有点肿,脖子和耳朵更是惨不忍睹,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死死抓住衣襟,像是想要遮挡什么,一动也不敢动。
尽管腮帮子还气呼呼地鼓着,看上去仍然可怜极了。
活脱脱一只被人欺负狠了的炸毛小猫
栾宸终究是心软了,也不再吓唬他,坐到一边理了理衣裳,问道:“今日是那婢女帮你?”
路时吸溜了一下鼻子,勉强坐直身体,老老实实跟栾宸交代了今天的事。
栾宸没问他为什么非要去熬这腊八粥,只是在听到娇莺求路时帮忙买了自己时,发出一声森寒的笑。
“那你呢?”栾宸问。
路时茫然:“我什么?”
栾宸:“你可要替她求情?”
路时挠挠头,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我不想。”
“为何?”栾宸问。
少年心软,见到别人有难处总想拉上一把,不为任何回报,好像只是这样做会叫他高兴。
他一向清楚,所以就算路时真的朝他开口,也在他预料之中。
路时撇了下嘴,小声说:“因为我不喜欢她。”
或许是第一印象实在太差,或许是潜意识作祟,又或者是……
“反正不喜欢。她要是真的困难,大不了、大不了问知府买了她,再让她自寻生计去,”路时嘟囔,“不过我可没有那么多钱。要是王爷也不愿意出这个钱,那就算了。”
他又不是救世主,哪可能人人都帮到底?
栾宸嘴角的弧度变了变,似乎心情稍稍好了一些。
“她身上的伤是假的,”他淡声道。
路时错愕:“……什么?”
不过随即他便恍然大悟,一捶手心,“怪不得!我看她那样子一直觉得哪里不得劲儿,知道是装的就合理多了!可是她装成这样,能从我这里骗到什么呢?”
说完他看向栾宸,怀疑的视线缓缓扫过那张英俊招人的面容,“那肯定是看上了王……府,想来给我当主……唔!”
栾宸故技重施,再次捂住他的嘴,眼睛里带着威胁之意:“还没惩罚够?”
路时讨饶地抓开栾宸的手腕,哀求道:“错了,错了,我瞎说的!”
栾宸放开他,屈指扣了一下他的额头。
“不用管她,后日我们便离开这里。”
“要去哪?”路时问。
“军中,都尉府。”
-
知府房中。
娇莺跪在曹昌明跟前,一五一十道:“……做饭很是熟练,虎口和食指还有茧,不像是贴身小厮,倒像厨子。”
“还有,他身上有一块玉佩,说是哥哥给的。但奴婢看得真切,那不像市面上能买到的普通玩意儿。”
“你说七王爷……把自己的暗卫派给他?这人绝不可能是个普通小厮。”
曹昌明转着佛珠,表情阴毒。
“去,叫王二来,把这封信送出去。”
第84章
走的那天,北疆地区连日来的风雪终于停了。
天边难得放晴,太阳光照耀着覆盖全城的皑皑白雪。先前得到安置的灾民们走上街道,城中渐渐升起零星生机,呈现出一种太平恬谧的氛围。
仿佛先前路时看到那些惨象,都已被大雪掩盖,成了前尘往事。
但路时知道,这些只是浮于表面的假象。
那些冰封冻土下的枯骨不会消失,并且,或许还将在下一场暴风雪之后再次卷土重来。
只要……
只要这地方还是由曹昌明这样的人掌管着,只要朝廷依旧对这些人不闻不问放任自流。
这场雪灾就永远不会停止。
他握紧手指,看向不远处亲自前来送行的知府大人。
曹昌明正对着七王爷点头哈腰地赔笑:“……下官自然知道,王爷您洁己奉公、光风霁月,所以只不过是替您准备了些路上的吃穿用度,哪里就说得上贿、贿赂了。王爷实在是言重,言重了。哈哈,哈哈。”
从王府出发的车队如今只剩下两辆,一辆是栾宸带着路时坐的,另一辆则装着他们的包袱和干粮,由阿平照管着。其余的马车,到了戍海后便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