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观中有道士负责此事,他愿意散钱,自然没有不应的。夫夫两人被安顿在一个客房,唐子帧跑了一天,早就累坏了,吃完晚饭就沉沉睡去。
睡到半夜,他突然做起梦来。
晏庭卓半梦半醒中听到怀里的人在激动地喊“阿父”,瞬间清醒过来。
唐子帧梦到了唐老爷,在梦里,唐老爷说了许多话但他死活听不清楚,只能从口型猜测是要他祭拜。
于是,第二天一早,两人找了道士,说想要办一场祭拜先人的法事。
见这两人不指定人选,也不要求规格,给钱给的却痛快,道士也不提什么前面多少人排队,利利索索地就给安排上了。
这场小小的法事安排在某一个侧殿,由道士们在旁边唱经,孝子贤孙们跪拜,夫夫二人被某一个小道士拉着提前演练了一下,看起来似乎跟其他的法事也没有什么不同。
两个人正要离开,这时,外面走进来一个穿着道士袍子的老者。
老者进来之后,站在门口却不近前,只是微笑着看着两人。
“你——”唐子帧震惊到几乎失语。
晏庭卓疑惑地看着他,低声问道:“这位是?”
难不成是岳父?但看唐子帧的神情,并不像啊。而且传闻岳父仪表堂堂,是个中年帅哥,应该没有这么老。
唐子帧颤抖着声音道:“康顺大师……”
康顺大师?这谁?似乎听谁提起过?
唐子帧继续颤抖着低声说道:“他是先帝面前最受宠爱的高僧之一,也与我父亲交好。”
哦,想起来了。文夫子曾经说过,岳父等人的尸骨,是这位康顺大师托人收敛的。
但是,这位大师,不应该是个和尚么?怎么现在是一副道士打扮?难不成,这还能无缝切换?
又或者,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晏庭卓脑子里转着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不留神,自家媳妇已经跟着老道士走了出去。
他连忙跟上。
三个人悄无声息地走到了另外一个偏僻的屋子,进了内室。
“我等你很久了,孩子。”老道士缓缓说道。
室内最显眼的地方放着一个大坛子,似乎是密封着的。正在受着香火供奉。
唐子帧心砰砰地跳了起来,他轻声问道:“这是……”
老道士点了点头。
“都、都在一起?”
老道士又点了点头,平静地说道:“我只能做到这样了。”
“多谢!”,唐子帧泪凝于睫,跪下来深深地大拜了数次。
老道士想躲,却被晏庭卓在边上按着,硬是受了这份大礼。
“既然事情已了,你们便回去吧。”老道士缓缓说道。
晏庭卓拦住他:“法事还是照旧,最好不要有什么异常。”
唐子帧哽咽着道:“不错,您庇佑先父,庇佑唐家,我们不能给您带来无妄之灾。”
老道士温和地笑了笑,算是承了这份情。
法事照常进行,但唐子帧的心情已经与演练之时截然不同。
他此刻无比虔诚地跪拜,希望他的诚心能隔着墙壁传到亲人那里,给亲人更多慰藉。
晏庭卓在跪拜之余,内心里全是震惊。一个得道高僧躲在香火鼎盛的道观里,不知道是艺高人胆大,还是背后有后台,总之,真是个奇人!
两个人上山的时候是空手的,下山的时候,晏庭卓却挑了个担子。
一个担子里是唐家许多人混合在一起的骨灰,一个担子里却是这道观里的经书、酥饼、符纸、法器以及特产的丹药。
他们这样的虽然不算是大客户,但也属于平民里面格外能买的了,因此还受到了道童亲自抄近路送下山的优待。
因为有外人在,两人不好多聊什么,基本上都是聊这两天在道观的见闻,三个人其乐融融,显得唐子帧那轻快的脚步都不那么异常,只有晏庭卓能看出其中的急切。
到了山下,拜别道童,两个人找到自家的驴车,将东西搬进驴车里。
在这没有人看到的地方,唐子帧才抱住晏庭卓,悲喜交加地说:“大哥,我找到他们了!”
他今天大悲大喜,极为伤身,晏庭卓担心的要命,把他拥在怀里,手在他背后轻轻安抚。
唐子帧也知道自己的情况,尽量平稳呼吸。
见他状态好一点了,晏庭卓才从车厢里跳出来,拿起了缰绳。
快到中午,两个人也没有什么心思吃饭,闷着头往住处赶车。
回去的路比去道观的路顺畅许多,未时就到了临时住处。
唐子帧已经收拾好了心情,没有被玉家的伙计看出来。
晏庭卓将东西留在车内,托伙计看着车,自己打算叫点饭吃。
伙计笑道:“咱们这里有跑腿的,您想吃什么,小的还有单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