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长疑惑地问:“你家什么东西非得去县城卖?”
老太婆迟疑了一下,答道:“卖菜。”
他们村的菜大部分都是卖到镇子上的,最多到隔壁镇子,还真的没有人往县城跑。
老村长眯了眯眼,道:“你连实话都不跟我说,我去哪儿找你老头子!”
老太婆连忙说:“真是去县城卖菜了!我们就是听说县城里菜价贵,想着多走几步路算什么,能多几文钱就几文钱。”
老村长将信将疑地看了她一眼,道:“我先让人沿路找找吧。”便让她先回去了。
到底是村里丢了个大活人,村长也不敢不放在心上,动员了青壮们找了一夜。
唐子帧知道这事,已经是第二天了。这还是早上虎崽来上学的时候说的。
他听过之后并没有太放在心上,就他这个身体,老村长也不忍心叫他劳累。
不料傍晚时分,老村长亲自上了门。
他身后跟了个老太太。
老太太一见面就跪下磕头,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地道:“唐秀才!求求你救救我家老头子吧!”
唐子帧连忙去扶。
老太太死活不肯起,就跪着哭。
老村长哼了一声,道:“你光哭有什么用?”
他抹了一把汗,对唐子帧道:“唐秀才,你认不认识县里的官爷?前天瓦罐他爷爷去县城卖东西,一直没回来。我们去打听了才知道,他不知道得罪谁了,被关牢里了!”
唐子帧吃了一惊。
难怪老村长这么着急,村里出了罪人,不仅影响全村的声誉,还影响村长评定。
他迟疑道:“我认识的人都是学官……”
老太太抢着说道:“你家相公不是认识人吗?上次下聘的时候,来的那个官爷,他能不能帮帮我们?”
唐子帧皱着眉头道:“那位管的是田地的事,也管不到牢里啊!牢里是刑房的事。”
老太太哭着道:“什么刑房田房的,不都是官吗?你明明认识人,却见死不救。”
此时在旁边围观的叶老六沉不住气,喝道:“你大帽子扣给谁呢?这关我家孩子什么事?有你这么求人的吗?”
老太太哭声停了一下,瞬间大了起来:“我家老头子老实巴交的,不过是去卖个菜,能得罪谁呢,呜呜呜。”
村长见她依然嘴硬,无可奈何地道:“不管是卖菜还是卖别的,他一个老汉,在牢里总归是不行,我们也不认识什么人,只能求到您的头上。能不能麻烦您去打听一下,哪怕是找那位袁大人问一声,这样我们救人也好有个章程。”
叶老六重重一哼。
唐子帧犹豫了一下。
他每次想到县城,都能想到那天被师长从县学里赶出来的耻辱。
但是看着村长和老太太恳求的目光,想想他当年从京城回来路上住的那个牢房,他拒绝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下去。
同时,一股强烈的不甘从胸中涌起:我凭什么要躲着?我又不曾做错什么!
他定了定神,咬牙点了点头:“好,我去!”
老太太跪下给他磕头。
村长也松了一口气,两人约好,村长备好牛车,第二天一大早就出发。
叶老六主动请缨:“我来赶车!”
老村长放心地点了点头。
叶老六赶车赶的稳稳的,生怕让自己的外孙不舒服。唐子帧领受了他的好意。老村长不好意思催,也怕累着自家的牛,只好在心里暗暗着急。
距离上次在县城时,已经过了半年,唐子帧看着眼前的景色,感觉陌生又熟悉。
他先去了文家的宅院。
门子茅永看到他,十分欣喜,将他往屋里让:“老爷还在学堂里,等他回来看到您,肯定特别高兴!”
唐子帧依言下车。他到文家就跟回自家是一样的,直接进了书房,写了两张帖子,交给茅永道:“你替我跑一趟投个贴,大哥有两个衙门里当差的朋友,一个是袁先生,一个是甘先生,你都知道在哪里吧?”
茅永点点头。那两位先生都来文家拜访过,他都认识。
唐子帧点了点头:“那你去吧,我在家等着信。”
茅永也没多问,匆匆忙忙就走了。
老村长欲言又止,到底没多说什么。
没多久,茅永就带回来一个人,正是甘舟。
甘舟之前当着当事人的面吃瓜,正觉得丢了脸,已经许久没跟晏庭卓他们联系,此刻见唐子帧有事相求,正好过来赔罪。
双方见了礼,唐子帧将事情一提,甘舟立刻恍然大悟:“前天牢里确实是抓了个老汉,原来是你们村的?”
村长忙凑过来说道:“我们昨日只打听到人被抓进了牢里,可也不知道为什么被抓的。”
甘舟是个八卦王,这种事他自然是知道的:“那老汉是因为卖了假药,被人扭送衙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