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上有股香汤味,莫不是不久前沐浴?沐浴完,就乘上马车出宫寻她?
追风说他今日心里不顺,不顺就找她开解?
瑶光思及至此,明白今日大约是不必回宫了,可必逃不掉……那事。
“这里人多……我怕。”瑶光低头看着自己曲红软纱裙面,上面以金线绣了莲叶,这是备嫁时薛姨娘送的,满满一箱,皆是适合夏日穿的红裳。
薛姨娘说,成婚后也要多着红裳,喜气,喜气多了指不定早早就能生下孩儿。
如今瞧着这红衣,倒有些说不出的讽刺。薛姨娘一定想不到,她会以尹家妇的身份与别的男子交/欢吧。
心中不觉苦笑,继而抬首,直视着男子俊美的脸,细声道:“可否把马车停至人烟稀少之地。”
男子笑了,掀开侧面的帘子,对外道:“去神罗道。”
瑶光堪堪舒了一口气,男子却倾身探来,将她抵在马车壁,也不待她说话,就封住她的樱唇……
外头雨声不绝,嘈杂不止,车轮滚滚。
马车内风花雪月,尤红殢翠。无人知晓。
……
雨声渐小,天色也暗沉下来。
神罗道的马车内,少女云鬓凌乱,金步摇都颓然地掉在地上。她姣好的脸上薄汗微透,润如玉,两靥绯红,此刻她正系着衣带。
男子亦只披着罗衫,尚未系好。他似消散了来时那股骇人气息,捡起地上那只金步摇,拿在手上瞧了一阵,又递给还在整理衣裳的少女。
少女怔了一下,才伸手接过,她面上尚有泪痕,梨花带雨我见犹怜,似雨后花朵沾染露水。小声道:“大人,我……我该回去了。”
“还疼?”男子盯着她问道。
“……”少女不语,脸却更红了,良久才似蚊哼似的道,“疼……”
其实追风虽然说段大人今日心有不顺,可比起大婚那晚的,简直可以能称得上温和。
不,比起曾经那孤冷阴鸷的段怀悯,今日简直似换了个人。瑶光这些日子偶尔听尹妙筠幸灾乐祸地提过,燕小将军回都,与国师屡有不和。
他是被燕小将军气到性情大变吗?
“下回,早些说。”
“……嗯。”
……
瑶光回到尹府时,已是暮色四合,雨也停了,地面上甚至褪去潮湿。
终究还是被段怀悯送到门口,她觉得窘迫极了,甚至踏入府门时,她都惶恐自己身上残留着段怀悯的气息。
回到院里,就见豆蔻在池边看鱼发呆,另一个婢女春眠则坐在假山石上欣喜地瞧着手上的金簪子。
见瑶光回来,豆蔻赶紧迎上来,“少夫人,听三姑娘说薛姨娘病了?怎么回事呀?”
“姨娘无事。”瑶光望了眼春眠,她早已收了金簪,装作在修剪盆栽。
“春眠,去命人烧水,我想沐浴。”
春眠领命去了,院里只余下瑶光与豆蔻两个人。
谈氏本是安排了好些婢女婆子过来的,可瑶光觉得用不了那么多人,便都没要,只是每日洒扫之类的粗活都令几个婆子早晨过来做。
其余时候院里就只有豆蔻和春眠两个人。
“明日悄悄弄些避子汤药来。”瑶光小声道。豆蔻知晓新婚那夜发生了什么,故而她也不打算瞒豆蔻。
上回的避子汤也是豆蔻去弄来的。
豆蔻一听便明白了,也不多问,应了声“是”。尔后似犹豫了一阵,又道:“先前,姑爷回来过。”
“他怎么又走了?”
“他问你怎么还未归,我不知真情,就说了薛姨娘得病……”
“……无事,这事也怪不得你。”瑶光身心俱惫,“去备些澡豆来。”
…
当夜,尹容衍未归。
直到第二日午时,瑶光才又见到他。彼时她正在池边喂鱼,抬首间便瞧见一抹蓝色身影。
尹容衍着水蓝色浮光锦薄袍,孤立在池子对面。
“阿衍。”瑶光从山石上起身,今日她穿了藕荷色百迭裙,上身一件朱红色短衫,交领处绣了缠花纹,腰间系着明黄色草结,乌发亦只以发带松松地系住。
尹容衍隔池望着绝尘少女款款走来,心中苦涩难耐。
赤朱最衬神女,初见她时便一身朱色锦衣,恍若天人出尘绝艳。
如今那如隔云端的神女被他明媒正娶,成了他的正妻。可为什么会……
“我还是搬出去。”少女望着自己名义上的夫婿,“明日我会请示祖母,便称我身子抱恙,去外头静养。”
“都说过你不能出去!!”素来温良的公子忽而疾言厉色,他按住瑶光纤柔的肩膀,“你以我妻子的身份与国师无媒苟合,我包羞忍耻,都不像个男人了!你还要走?凭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