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的一声轰然震响打断了陆风接下的话,两寸宽的门栓被生生震断,门扇推开,一道清绝身影长身立于门前,眉目间冰冷慑人,无视大殿内众人的惊异神色,目光径直落在一身血染的白衣之上,拖曳的黑衣弟子本便心中惊惧,一触及南夙目光,立即惶然松手,“不是,不是我……”
南凌宿一见南夙,勉强压下的怒火再度爆发,面容扭曲得愈发厉害,“你教出来的好徒弟!连这歪曲的性子都随了你,你到底还想要我在天下人面前丢几次脸才能满意,我将你们留在凌霄,待你们难道还不够吗……”
南夙目光不移,定定注视着地面伏趴之人,洛渊身周溅落了星星点点的血迹,单薄的背上更是鲜血淋漓,南夙默然拾步,俯身将她扶抱起来,对方早已失去意识,下颌上尽是沾染的血迹,南夙手指触在她腕上,很快便又收回,避开伤处将她横抱起来,一步步向殿外走去。
南凌宿见南夙根本不正眼瞧自己,身上威压瞬时爆发而出,迫得殿内众人踉跄后退,“你听不见我说话吗!还不快给我跪下!”
南夙垂眼看着怀中气息微弱之人,抬眸时眼底已有压不住的寒意,冷然开口道:“当日凭虚殿内我欲自尽断绝关系,你顾碍脸面硬要留我性命,今日却又将私恨发泄在旁人身上,难道不觉自己可笑么。”
南凌宿目眦欲裂,再难于众人面前维持气度,怒声吼道:“我可笑!自小我是如何管教你的!你敢这样与我说话!你这逆徒早已身入歧途,你不管教我便来管她!”
南夙已然踏出门去,再不管殿内暴怒吼声,足尖轻点往山下掠去,凌霄之内不会有人与洛渊医治,这等伤势却半刻拖不得了,她轻功已是登峰造极,很快便出了近山门,往下山小路而去,怀中却在此时突然传来极细微的一丝颤抖,洛渊不知何时醒转过来,双眼半阖,眸中唯一一点光亮仍是涣散的,“师……父……”
她一开口唇边便涌出许多血来,聚成细流淌进领口中去,南夙垂眸注视着她,目中雾霭沉沉,蹙眉低声道:“莫说话,凝神自守,不可再睡过去。”
洛渊已然连喘息的力气都不剩,眼眸低垂,却又硬撑着不肯阖上,“寻……去寻……钟……姑娘……林旸……林……旸……”
洛渊提及林旸,胸口忽然重重起伏一下,手指微抬,似欲抓住甚么,最终只无力垂了下去,“莫让……林……旸……见我……”
洛渊说完这句便即失去了意识,仿佛心中巨石落下,强撑至此只为交代这一句,南夙默然注视着她,目中几番明灭变化,忽然调转方向向小孤峰掠去。
南夙到达偏峰小院时钟林晚将好从林旸房中退出,一回头便见到风雪中多出一道清冷孤影,还未来得及反应,人便已到了对方手中,身后开门声几乎同时响起,然而终究晚了,钟林晚被那人带着退出数丈,身侧低冷语声响起,分明是询问,声线中却毫无起伏,“你懂得医术。”
钟林晚还在怔忡之中,下意识点了点头,林旸这时已追了出来,看清来人是南夙,脚步骤然顿住,南夙并不看她,接着问道:“可能医治禽鸟。”
钟林晚朦胧中猜到了对方身份,对她便生不起敌意,轻轻颔首,“可以的,我常在山中,医治他们比医人还多。”
南夙得了回答转身便走,林旸远远望见南夙白衣袖口遭血污浸染,心中没由来地一紧,虽听她言语提及是那两只白鹤受伤,然而未亲眼见到洛渊终究担心,跟前一步急急开口:“前辈,洛渊现在何处?”
南夙已挟着钟林晚飞掠出去,闻言斜斜瞥她一眼,声线冰冷,“在我门前罚跪。”语声转瞬便远了,林旸怔望着很快消失的两道身影,久久伫立风雪之中。
钟林晚去时只当是林旸提及的两只白鹤受伤,洛渊受罚不便才请南夙前来寻她,是以入房后猝不及防望见一身斑驳的洛渊时瞬间便慌了神,洛渊前襟上尽是咳吐的血迹,头向下垂着,身子斜斜靠在榻上,摇摇欲坠,钟林晚慌忙上前,这才看清洛渊背上伤得才最是厉害,血色一层一层浸染晕开,几乎不成样子,她无暇细想洛渊究竟如何伤的,手指匆匆搭在她腕间,只片刻便浑身颤了一下,眼中瞬间漫起水雾,“怎会……怎会伤成这样……”
“与她医治。”南夙将医囊取过放在榻上,冷冷注视钟林晚,“她撑不得太久。”
钟林晚早已落下泪来,听清南夙言语后身子一颤,胡乱抹了抹眼便着手打开了药囊,基本伤药尚算齐备,只是于此危境下全然无用,所幸还有一套银针置于其中,虽不趁手总聊胜于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