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那一夜,李庆弦脸上浮现出一抹浅浅的笑容,可随即,一阵失落又自心底油然而生,仿佛被人扼住了喉咙,令他感到窒息般难受。
第二天早晨醒来时,他便发现了手腕上的东西。
一条黑色的手绳系在他腕上,中间串着一颗黑色的珠子,质地他从未见过,里面像是流淌着金色的细沙,闪耀又漂亮,一看就十分珍贵。
同时,额上那莫名其妙的印记也在那晚回来之后消失了,他几乎笃定这两件事都是长空司所为。
他不知道长空司为什么要送给他这么贵重的礼物,他想着或许他们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他要亲口问问他这是什么,现在看来,怕是没有机会了。
吉时一到,典礼这便开始了,李庆弦从偏殿出来,微微偏头眯了眯眼睛,还是不习惯那绚丽刺目的琉璃砖瓦。
另一侧,长空羽在丫鬟的搀扶下现身,两人走向彼此,却各怀心事。
她还是那么的端庄温婉,一袭华袍红装,长摆曳地,金冠玉钗,姿容绝丽,却双目黯淡,朱唇紧抿。
没有人间的爆竹声与锣鼓声,没有人们喧嚣沸腾的喝彩与祝贺。自两人现身,路两旁的宾客便鸦雀无声。
李庆弦做了个深呼吸,将手递过去,长空羽身体僵硬,停顿了一下,葱白的纤纤素手轻轻搭在了他的掌心上。
李庆弦礼貌又极为规矩小心地执着她的手,缓步向前走去,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低声对她道:“对不起。”
长空羽的手颤抖了一下,内心五味杂陈。
“为何道歉?”她问。
李庆弦说:“为从前,为今后。”
为从前,李庆弦的无知轻薄;为今后,你再不能嫁得良人,抱憾终身。
长空羽道:“若为从前,我接受你的道歉。若为今后,你何尝不是受害者。”
李庆弦侧目,意外地望了她一眼,与她的目光一对。
长空羽红唇轻启,无不苦涩道:“自懂事那日起,我便接受了自已的命运,没什么好怨好恨的,这就是我的命。若换作旁人,我宁愿是你,至少你是个好人。”
二人走到大殿尽头,面对着龙王龙后。李还山揽着巧香岚的肩膀站在一侧,其余子女站在身后。巧香岚忍不住红了眼眶,李还山在强颜欢笑。
长空暮站在另一侧,遥遥望着自已的妹妹和李庆弦,神情很是复杂,有不忍、有哀痛、有惋惜,唯独没有祝福。
司仪高声道:“二位新人向龙王王后行叩拜大礼——!”
“一叩首——!”
李庆弦与长空羽一齐跪下,叩首,起身。
“再叩首——!”
司仪话音刚落,二人还未来得及跪下去,只听大殿之外传来一串急促的脚步声。
一侍卫跑上前来:“启禀大王,有人擅闯龙宫,朝着龙泰殿打过来了!”
宾客哗然色变,震惊不已。放眼望去,现在谁人敢在龙族地界内这般撒野,还专挑在今日,难道是长空司来了?
“放肆!”长空兰承拍案而起,怒发冲冠,“是何人如此大胆!”
语罢,只听一阵猖狂的大笑声传入殿内,李庆弦听出那声音是谁,神情骤然一变。
“许久不见,长空兰承。”
一个男人只身步入殿内,竟无人敢阻,他这次脸上没戴着面具,李庆弦虽没见过他的样貌,但声音断不会认错。
龙族诸人在看到来者的那一瞬间,无一不是大惊失色,直到男人闲庭信步般踱过来,在大殿中间站住脚步,
“长空越,你没死?!”长空兰承既惊又怒。
长空越面具之下的脸竟是毁容的,右脸颊有一片丑陋又狰狞的疤痕,像是烧伤所致,如果没有这伤疤,他容貌可以称得上是相当俊美的。
“如父王所见,孩儿还好好活着,您不高兴吗?”长空越阴恻恻地笑了,被烧伤的半边脸显得僵硬又可怖,“这么大的喜事,怎么能少得了我这个龙族大殿下呢?”
长空越虽是庶子,但却是长空暮的兄长,现在长空兰承在位,他的确当被称呼一声大殿下。
在场众人均是惊疑不定,交头接耳地议论起来。有些小辈不知道长空兰承竟然还有一个儿子。
而有些经历过两千年前那场大战的年长者则清楚知晓,长空越是死在战场上的,当时龙族还昭告妖界,并为长空越的牺牲深表痛惜,歌功颂德,为他祭奠了整整三年。
怎么长空越现在又没死,那他这些年为什么躲着不出来?此刻来势汹汹又是为了什么?
看长空兰承的表情,见自已的儿子还活着,脸上情绪复杂至极,惊怒中隐隐地还夹杂着几分痛恨跟杀意,与喜悦压根沾不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