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位置,一天要花费不少银子。但孟宴宁已经是戏楼和茶楼的常客,一进来,小厮便知道他要去哪。
云冉好奇他不过是个举人,怎么那么有钱。
但他以前身份尴尬,孟舶干在市舶司任职,油水丰沛,他和阿娘为了补偿对他情感上的亏欠,背地里给过他不少银子。
他应是拿这些银子去开源了。
他常跟乡绅富商们打交道,生财之道比常人顺些。诸如给衙门中人放利钱,亦或是购置田庄地产,他都处理的井井有条。
自己若是仰仗他在这个世道安身立命,实际上是很优渥的。
但到底心气难平。
云冉心中发闷,又惦着周从之怎么一连几日都不回信,不免将他手中的玉戒和扳指抠下来,往戏台上扔。
她还想把自己脖子上的珍珠链子也一并摘下,一想到这是孟宴宁送给自己的,就戴的浑身不自在。
“从前听戏,还不见冉冉这般大方。”孟宴宁似乎好笑。
“我嫁给二哥哥,十分阔气了,就不允许我奢侈一回?”云冉赌气。
她为周从之迟迟不回信忐忑,少不得拿孟宴宁送的玩物撒火。
孟宴宁忽然将她牢牢扣紧,锁在自己腿上,眼底浮泛嫉妒的贪欲,“冉冉,那青衣是个男人反串的。”
她刚才把他的东西,拿去赏给另外一个男人了。
云冉一时哑火,她神游天外,根本没有注意看那个人到底是男是女。可他竟然连她随意打赏个闲人都不许。
眼见孟宴宁掐着她腰的虎口收紧,云冉似乎又听到了他掌间金球颤栗之声,慌乱地想从他身上跳下。
戏楼外跑走进个熟悉人影,也算解了她燃眉之急。
“小莹。”
苏小莹因是特意打听过,知道她和孟宴宁在此。不知道为什么,自云冉和孟宴宁婚后,苏小莹见孟宴宁的时候,总会不由自主的恐惧。
“冉姐姐。”苏小莹的情绪有点低落。
她走进小亭,发现里面只有一张宽大的太师椅,旁边放着张紫檀木桌。桌上备着蜜饯瓜果和茶水。
里面空间实在狭窄,她只能在云冉和孟宴宁之间勉强找到个空地站着。
“我许久不见姐姐,特意做了些点心,给姐姐和姐夫尝尝。”她有备而来,是以如此讨巧。但姐夫二字还有点烫舌。
孟宴宁却是十分满意,抬头瞥她。
“何事?”
苏小莹的声音发抖。
“姐夫,骆公子已经搬出了山庄,也没有同我打一声招呼。我昨日偷偷尾随他到了他的私宅,却见他出入之间有许多年纪甚小的阉人随侍。他们待他格外殷勤,唤他干爹……姐夫是骆公子好友,可否如实告诉我,他到底是不是京城的富商公子?”
她很不想求证,又按捺不住内心的惶惑。
倒是把烫手的山芋丢给了孟宴宁,他若说了,必是出卖骆清岚。
可孟宴宁并不忌讳。
“不是。骆清岚祖籍衢州,因家人图谋富贵,被迫净身入内廷。他现任市舶司镇守太监,督监市舶司诸事,是九千岁最疼的干儿子。”
苏小莹和云冉惊诧不已。
难怪云冉总觉得此人诡异,现在想想他面白无须,貌若好女,的确和寻常男子有所区别。
“一个太监,怎么敢对小莹如此冷淡?”云冉禁不住气恼。
坊间大多讨厌这种不男不女的人,他们依靠谄媚逢迎皇帝,和清流争权夺利,剥削劳苦百姓。云冉也是不喜,何况他对苏小莹态度很差。
孟宴宁捧起茶盏漫饮。
对这件事的首尾,不做任何评价。
可苏小莹听得这句,已忍不住眼泪,伏在云冉肩头,泣涕不止。
“他要是个太监,为何不与我明说?难为我这些日子殷勤围他转,平白受他那么多冷眼,原来一直被他当傻子戏弄……”
她现在已经不知道是为骆清岚的身份哭泣,还是为自己这么多日的付出哭泣。
她只觉得自己像个天大的笑话。又因心碎而痛苦。
云冉自是唏嘘,却又更埋怨孟宴宁。他分明早就知道,却隐瞒苏小莹不说。
光看着她出丑。
云冉现在满心满眼,都想着挣脱他束缚了。
她一边安抚苏小莹,一边思绪混沌的吃苏小莹给她做的点心。像是点缀了桂花的山药绿豆糕,吃着吃着,突然咬到一张纸条。
云冉眼睫一颤,心难免狂跳不止。
趁着孟宴宁品茶的机会,悄悄转过身,将那纸条从口中吐出。展开一看,是周从之的字迹。
他说他已悉知孟宴宁以自己安危要挟云冉一事,让她千万勿忧,他自有办法对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