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的脸颊分明红肿,隐约能瞧见血管,故而常珺也不晓得复伤散对于女鬼有无用处。
她只是见女鬼似乎是有话想说,怕不让她说出来从而漏了什么线索,所以才扔了瓶进去。
女鬼本是厉鬼,属妖邪一类,待在常珺的银蛇中本就不大舒服,现下浑身又痛得厉害。
她先前同常珺一战,于她的黄符有了阴影,这回见常珺扔了一瓷白的小瓶进来,以为又是什么利器,顿时半挡在鬼童身前戒备的看着她。
常珺冲她抬手,静静地看着她。
女鬼同她看了半晌,忽而见到常珺手边并未有那柄无往不破的利剑,这才狐疑地捡起小瓶。
瓶口一开,登时有沁人的药香在蛇腹中弥漫,女鬼身上实在是痛得紧,并未坚持太多时间就将复伤散洒在脸上的伤口处。
她又回头检查一番鬼童的身体,见其无事后才松了口气。
等了半晌,常珺算算药效发作的时间,方向开口询问时便被少卿抢了先,她问:“护林员的死和你有没有关系?”
少卿分明是在问话,可面上却是笃定的神情。
不知为何,女鬼一见她,就觉她身上气势骇人,女鬼强撑着与少卿对视,已经消肿的脸上勾出抹笑,“不是。”
“是么?”少卿眉梢一挑,下一瞬,被女鬼挡在身后的鬼童忽地出现在少卿身前。
鬼童周身陡然现出数朵桃花,后者围着鬼童打转,花瓣时不时碰到鬼童裸露在外的皮肤,顿时在上头留下了细密的口子。
随着桃花显现的越多,鬼童身上的伤口越密集,其哭喊着朝被困在蛇腹的女鬼伸手,“娘!疼!”
女鬼救子心切,见鬼童受伤,登时心如刀割,无力地拍打着似铜墙的蛇腹。
她双眸通红,盯着少卿隐在桃花之后看不真切的面容,嗫嚅片刻后喊道:“是我杀的!那护林的是我杀的!”
眼前桃花忽地消失,再一定眼望去,鬼童身上分明没有任何口子,但却没了之前和常珺叫喊的狠样,只缩着脑袋不敢去看少卿。
常珺望着眼前的一幕,心中顿时腾起好奇,她方才也是真切的看见鬼童身上的伤口,怎么就一眨眼,桃花和伤口都消失不见了呢?
“第二个问题,”少卿并未将鬼童放回蛇腹,冷着脸再度问:“你晓不晓得海平德?”
眼见女鬼面上浮现宁死不屈的神情,少卿冷哼一声,只见那鬼童周身再度浮现出桃花。
只这一回的桃花比方才的要更加鲜艳美丽,空中似乎也弥漫出一股桃花香味。
女鬼见状,咬着牙摇头,下刻,鬼童身前漂浮的桃花便迅疾地朝鬼童的脖颈处袭去。
后又不晓得是准头不对还是旁的什么,竟擦过鬼童的耳侧直直地向其身后的墙壁飞去,但听一声巨响,伫立的墙壁轰然倒塌。
再一回首望去,鬼童的耳侧也现出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正汩汩地往外淌着鲜红的血。
女鬼登时倒抽凉气,在下一朵桃花到来之时,高声喊道:“他是我夫君!”
此话一出,堂内众人皆是顿住,常珺面露疑惑,在鲜于克东所讲述的故事里,海平德是榜下捉婿成的亲,又是在几年后衣锦还乡。
在只言片语的故事里,隐约也能描绘出海平德后来一家的幸福美满。
可人死之后,怨念极深才可化作厉鬼,幸福美满又怎会怨念极深,再者那鬼童又是鬼婴长成,应当是女鬼死前,腹中怀着他。
妻子怀有身孕,又是含冤而死,怎么瞧也瞧不出幸福美满。
少卿方欲再问,就见女鬼紧闭唇瓣,一副不愿在多说的样子,她转而看向鬼童,晓得自己若是再用他做威胁,应当是能逼迫女鬼说出缘由。
威逼利诱符合玄又的形象,不大符合她的。
少卿盯着女鬼飘荡的魂魄,掌心银光浮现——搜魂。
第72章 小弟
银光四散,将将分割成四道流光要钻进常珺等人额间时,被囚禁在蛇腹中的女鬼却忽然有了动作。
女鬼面颊上的红肿现下已完全消退,这一看,才发觉其容貌昳丽。
蛇腹中银光闪闪,叫外头的几人看不大清楚她面上的神色,但听其中莺声燕语传出,可她的嗓中又似是压了怨恨,双眸都有些泛红。
这女鬼名为汪招娣,生于中汉亡后东夏新立之时,家住在极靠西的边关,因常年的战乱导致贫苦不堪。
四岁那年,家中添了个小弟,直至后来小弟长至弱冠,成了家中的栋梁,小弟放牧之时,常会捧书精读,也算是个刻苦的。
但因小弟是除爱赌博的父亲之外的家中栋梁,家中又处困境,不大能支撑他在学堂专心念书。
汪招娣自小与小弟关系亲密,就每夜做些针线活,第二日拿去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