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墨眼中沉沉浮浮,“陛下所托,臣不敢不从,请长公主速随臣走,或者臣非常愿意绑了您一起走。”
此话一出,殿内气氛瞬间紧张,长公主甚至能清晰的看到朱墨眼中不容拒绝的强硬,她本想训斥几句,却忽然想到了什么,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朱墨,你不担心陛下吗,本宫保证,本宫留下可以保陛下无虞。”
朱墨握着一侧剑柄的手指微微动了动,冷漠至极的眼神中似乎划过一抹温色。
“要走的人,赶紧跟上,不许出声,谁要是拖累大家,别怪我心狠。”
长公主看了成嬷嬷一眼,对方坚定的摇摇头,她是绝不肯离开主子的。
除了成嬷嬷和三个会点子功夫的侍女,其他人都趁着夜色和混乱迅速融入黑暗之中,转顷消失不见。
安昌长公主在殿外默默的目送着他们,直到再也不见,才微微动了动嘴。
对不起,唐墨。
夜风吹着这句呢喃轻语卷上了远方的天空,海棠花树抖抖索索落下无数花瓣,为这肃杀的夜晚添上一层冷香。
“咱们收拾一下,该去好好探望一下那人了。”
明靖帝面无表情的立在高高的台阶之上,虚弱的身体让他看起来脸色分外惨白,只能紧紧攥紧背后的双手,身边服侍的福公公脸上藏不住忧虑的盯着下面那无数刀光剑影。
广陵侯苏子义毫无意外首当其冲踏出一步,右侧的汪统领立即举臂示意,成片盔甲披身的御林军们停止了前进。
大皇子朱栩就在苏侯爷左侧后方一步左右的距离,似乎有点不敢正面直视父皇那犀利的眼神,略略偏转头。
“苏子义,你这是要谋反吗?”嘶哑的声音从风中传开一片。
苏侯爷花白着头发,眼神阴鸷,瘦削的侧脸则露出一丝玩味的表情,转眼就像等待捕食猎物而起的猛兽,残酷而兴奋。
“陛下给微臣扣这么大的帽子,微臣真是惶恐不安啊,微臣多年来矜矜业业、克己复礼,为陛下、为大夏朝殚精竭虑、出谋划策,但陛下是怎么对待微臣的,皇后娘娘身为中宫,贤良淑德、抚育皇嗣、统率六宫,如今却为那莫须有的罪名所病,微臣甚是心寒啊。”
“然皇长子聪慧敏捷、敦睦嘉仁,愿为陛下分忧,是为储君不二之选,是以老臣只能清君侧,恳请陛下下圣旨退位诏书。”
福公公在边上越听越惊心,苏侯爷这是要扶植外孙上位,自己在背后摄政,但以大皇子的城府怎么压制得了苏侯,到时候这朝堂不就成了苏侯的一言堂。
苏侯这是窃国啊。
“所以你收买了康喜,笼络了汪大海,还有那些六部里也安插了不少人吧?”
康公公一直隐在暗处,忽的听到自己名字,即使隔着重重人海,似乎也能感受到皇帝那锐利的眼神。
“何谈收买,那是陛下失了人心,既然如此,何不退位让贤,还能留个美名。”
苏子义说得一派风淡云轻,却让明靖帝眼中的怒火更盛,直直的对准大皇子朱栩。
“栩儿也是这么想的吗?”
被逼上话头的朱栩干脆脖子一拧,脸上是再也遮不住的野心,“父皇就好好休养吧,儿子一定会定国安邦、整顿干坤、兄友弟恭。”
最后四个字,大皇子甚是咬得极重。
苏子义不想再浪费时间和口舌,他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偏头对着汪大海瞥了一下,对方立马指挥御林军上前。
“住手”
千钧一发之际,后方传来的声音让场面一时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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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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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个内侍抬着苏太后匆匆赶到时,明靖帝和苏子义两方剑拔弩张,一方后面是一群宫侍外加十几个御前侍卫,另一边却是声势浩大铁甲银盔的御林军,胜负一目了然。
苏太后脸色颓败,眼底是止不住的青黑色,身上裹着厚厚的披风,发间除了一支赤金凤簪外并无其它珠翠,显见来得匆忙。
因是国之太后,亦是广陵侯苏子义的亲妹妹,居然一路畅通毫无阻挡的来到了双方对阵之地。
毕竟年事已高、重病缠身,加上皇后之事大受打击,寒冷夜风中急速赶来,苏太后重重的咳嗽声响彻四周。
稍有平复便习惯性的伸出右手往旁一搭,却落了个空,苏太后这才想起白嬷嬷已经撞柱身亡,心中一片惨然。
一位内侍来不及慌张的搭上苏太后的手,扶着她沉沉的下了抬椅。
“栩儿,你可知今晚做的是什么,难道要遗臭万年,记入史册吗?”
大皇子本以为皇祖母来是为了劝说皇帝,没想到事实相反,劝退的是自己。
一向最宠爱自己和母后,甚至不昔多次与皇帝违抗的皇祖母,在关键时候还是维护了皇帝,自己的亲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