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魁独占状元郎+番外(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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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凤妈妈常说,这娼姐儿接客,待梳笼过头一遭,就是吊桶已自落在他井里,挣不起了。

与其不识好歹,放着鹅毛不知轻,顶着磨子不知重,不如千欢万喜,倒在老鸨的怀里,落得自己快活。

我听着虽不大舒服,却也无力反驳。

毕竟,眼下四处都闹饥荒,我有的吃,有的穿。快活一时是一时,也管恁么多。

彼时,我正靠着自己引以为傲的面容,辗转在金陵城的风月场中,物色如意郎君之际,忽听到春韭真成了花魁娘子的消息,吃了一惊。

这一消息,还是我从相好的李侍郎口中听说的,那一日,我正和他在郊野赏花,他告诉了我这一消息,便急急忙忙地拉着我回了女儿河,说是要一睹新一任花魁娘子的芳容。

那一天,我遥遥地站在楚云阁,瞧着游街初次亮相,被万人簇拥着,光彩四射,像神女下凡一般无比耀眼的春韭,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失落,又羡慕。

甚至难以置信。

“听说这花魁娘子陆丽仙是你的好姐妹?如今她当上花魁娘子,你很高兴吧?”李侍郎一脸兴奋地说道,说这话时,他仍目不转睛地盯远处的春韭。

我强笑着点了点头。

那一刻,我知道,我想要当这李侍郎外室的幻想,破碎了。

“哎唷,当初你们三一起找到我。我还以为你们里面最出挑的会是你,没想到竟是春韭这个小丫头子挣了出来。”

凤妈妈满脸堆着笑着,对我说道:“哦,不,眼下该叫是花魁娘子陆丽仙了。”

春韭当上了花魁娘子,人人却都来向我道喜。

说实在的,我不知道,何喜之有?

……

当我意识到自己羡慕,甚至嫉妒春韭时,我为自己感到羞耻。

我知道,当初若不是春韭一己当先,冲在前面,和凤妈妈定下了那赌约,我和蕙兰怎么会有如此好日子,能在这风月场中,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无需看甚么人眼色?

我知道春韭的好。

我也深深地感念她的好。

与此同时,我的内心幽暗的角落,却又深深嫉妒她。

我想要忽视这种嫉妒,像是爹丢在床底下的那些破烂话本子,藏了起来。

我和蕙兰摆了一桌酒席,庆祝春韭当上花魁娘子。

蕙兰是真高兴,她喝得脸红彤彤的,兴奋的说道:“咱们三个,终于在女儿河站稳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陪了一盏酒。

我在心中却默念,这话说的不对,明明是春韭站稳了脚跟,跟你我有什么关系?

然而春韭,哦不,是花魁娘子陆丽仙,听到蕙兰的话,拿着筷子拨了拨盘子里的腰果,轻蔑地一笑,满不在乎地说道:“花魁娘子?呸!什么劳什子,不过是那些臭男人们弄出来的裹脚布罢了。”

听了这话,我大怒,牙齿咬得咯吱咯吱响,胸脯子上上下下起伏着,恨不得将盏中的酒泼到陆丽仙脸上。

那一刻,我知道,那一种被我藏在心底的嫉妒之情,就像是那些破烂话本子,又被我翻了出来。

又像是夏日暴雨过后的杂草,肆意野蛮地生长。

直至占据了我整个内心。

……

你要问我到底嫉妒什么?

我嫉妒的不是陆丽仙得了这花魁娘子的美号,也不是她能享受最尊贵体面的衣裳服饰,也不是她那前呼后拥的派头。

而是嫉妒围绕在她身边的那些郎君,都是些金陵城的上等人,是儒雅的公子,是高贵的名流。

反观于我,自她成了花魁娘子,我的地位一落千丈。

我身边的男人,尽是些被酒肉糟了的、令人恶心的老东西们。

哪怕我逃到了女儿河,仍然是嫁给了“老鳏夫”。

而且是无穷无尽的老鳏夫。

死了这一个,还有另外一个。

彼时的我,固执地认为,是陆丽仙,将我推进了这个无穷无尽的噩梦。

……

这时候,我对男人仍没死心。

我仍然渴望着,遇到一位清俊的郎君,倾心于我,将我赎了去,把我从这个无止境的噩梦中救出去。

这时候,张生出现了。

其实,我也并没有多爱张生。

我知道他那些花言巧语,都是骗鬼的。

人人都以为我爱极了张生,实则都是我表演出来的,张生骗我,我也在骗他。

我爱上的,是张生给我带来的那一种欲/仙/欲/死的感觉。

自他出现,我久违地重温了那一种“才子佳人”的美梦。

他骗我,我骗他。

人生如梦,又何必当真呢?

说实在的,我不想承认,也只能承认。

张生的的确确是我能够抓住的,最好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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