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见微没有看他,依旧垂着脑袋,双目失焦:“我特别感性,泪窝浅,只不过很多时候理性占上风。真相和结果最重要,但背后的情绪情感我忽视不了。”
“共情力和同理心是难能可贵的能力。”严慎的声音如同与周遭的疾风产生对冲,温和地让风缓下来,“当然凡事过满则亏,你有足够的理性能悬崖勒马,特别特别厉害。”
他用了两个特别。
分明加重了语气,但他的声音放得很轻,耐着性子哄人的语调。像旁边被风吹得晃悠的秋千,荡啊荡啊,就荡进了她心里。
咬了咬唇,时见微小幅度地别开脸。
到底是她太容易被哄好,还是这老狐狸太会哄人了。
盯着她的帽尖,严慎知道她心情好了些,直起上身:“你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吗?”
时见微下意识回了句:“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严老师看不出来吗?”
话落,听见他低笑一声,她清了清嗓子,“我当然会在意,我又不是那种酷女孩。”
“不过我不自证,别人的眼光、外界的言论都不会改变我的想法和行为。我只是会短暂的、小小的,难过那么一下下。”
她的手缩在袖子里,伸出来一点食指和拇指,生动地比着“一下下”。
严慎挑眉,笑道:“收到已反馈,但不改?”
时见微笑盈盈地点点头。
下一秒,她心里隐约觉得不对劲,肯定和胡雨珊有关。不然他也不会突然问她这样一个问题,毕竟她最近没有遇到什么非议。
“你是不是怀疑,胡雨珊遭受过精神暴力?”
严慎嗯了一声:“上午找我那女孩儿是胡雨珊的室友。”
把肖颖来找他的事全盘托出,他简明扼要地讲完。
时见微听得皱眉。
严慎见状抬手,轻轻点了下她的眉心,“又拧麻花。”
“嗯?”
“皱眉。”
时见微侧身靠在器材横杠,撑着脑袋看他,笑得娇俏:“不漂亮吗?”
严慎对上她的视线,平直地回视她,姿态好整以暇,自如地接下她这句话:“我说不漂亮了?”
想套路他干脆地说一句漂亮可真难。
她这点小心思,是不是又被他看透了,所以故意说这么绕的话,也不挑简单的两个字说。
想到这便停住,时见微正经起来:“胡雨珊的论文导师你见过吗?”
“没见过,但我问过我那个朋友。”严慎掏出手机,找到和纪信的聊天记录,把资料翻出来给时见微看,“张缙儒,管理学大拿,发表过很多论文和专著。C刊和北大核心他都发过,在他那个领域挺有名。”
资料是纪信整理好发给他的,为此欠了对方一顿饭。
“按照我朋友的说法,他这个人很平易近人,对学生永远有耐心,也时刻爱护学生,是不可多得、做到教书育人的好老师。”
时见微拿着他的手机,看了看张缙儒的资料和几个附件的小视频。看起来很儒雅,是那种学识渊博、上了点年纪但一点也不显老的教授。
“还是严老师更厉害。”她随手往下翻着,双脚踩在器材踏板上,单手撑着下巴,“26岁博士毕业,被桐大破格录用为副教授,四年就升教授,好厉害。”
严慎听她上扬的语调,笑而不语。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应该比其他老师甚至辅导员,还要了解胡雨珊的学习和生活。”时见微把手机还给他,“晴晴他们见过这个教授了吧?”
严慎:“见过。”
时见微仰头长呼一口气:“明天要开组会,应该有一些进展吧。”
她弯腰埋头,双手自然下垂,上身贴在腿上,蜷成一团。胸腔被压,说话的声音闷闷的,绵长地拖着嗓音,“我这边是进展不了一点了。”
胡雨珊身上那些深深浅浅的可疑伤痕,都不是致死伤。唯独开放性颅脑损伤和内部多发性脏器挫裂伤,能够确认她的直接死亡原因就是高坠,而不是死后抛尸伪装成高坠。
至于是被人推了一把,还是争执时的失足,只能交给魏语晴他们去证明。
“这么看来,陈扬的嫌疑最大?”严慎问。
时见微摇摇头:“蒋一鸣在图书馆和胡雨珊起过争执,胡雨珊被他推了一把,额头磕在窗台,两个人不欢而散。他的嫌疑也不小,如果能证明,他在陈扬之后去过外语学院的天台,而当时胡雨珊也在。”
瞄见严慎直勾勾的视线,她看过去,“我瞎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