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回到家就想问,但他当时急着出门,她也就没问。
“骆成舟那儿。”严慎把东西放下,挽起袖子洗手。
时见微侧过身,软绵绵地搭在沙发上:“那什么时候去接它?”
水声哗哗,严慎站在水池前,背对着她,她只能看到他宽阔的后背和窄腰。
“等你感冒好了之后。”
“为什么?我的感冒又不会传染给它。”
人的感冒和狗狗的感冒是不一样的,不会互相传染。
甩了甩手上的水,严慎拿出袋子里的东西:“你在生病,我想全心照顾你,不想分心。”
时见微咬咬唇,蹙眉不解:“来福又不是什么费心的小狗,它很听话的。”
严慎慢悠悠应声:“嗯,但有人不听话。”
警觉拧眉,时见微猛地站起来,双手叉腰,咬牙切齿:“严、慎。”
眉心一跳,耳朵上的神经都像是被她的声音惹得瑟缩,严慎放下手里的东西,转过身。看到她站在沙发上,他的视线微微往上抬了点。
扬了扬眉尾,他勾唇笑道:“站这么高?”
不过他家是下沉式客厅,她站在沙发上,和站在跟他同一水平面差别不大。
“你别管。”时见微说,“我怎么不听话了?我嘴馋想吃辣的,但是我没有真的去吃呀。你做的好吃,清淡的粥我也吃得美滋滋的,对吧?”
严慎笑着点点头:“对。”
“所以。”时见微趁胜追击,“不许这么说我。”
严慎接受批评,态度端正,看她的眼神含笑又宠溺:“好。”
得到坚定的回答,时见微满意地点点头,又抻着脖子往岛台那边看了看:“要做什么啊?”
“清炒时蔬、茄汁豆腐、莲藕排骨汤。”严慎奉上了今日菜单,“还有冰糖雪梨汤,饭后甜点。”
“莲藕排骨汤?”时见微眼睛一亮,上扬的音调暴露她的欣喜,但欣喜之余又十分疑惑,“我有跟你说过我喜欢吃这个吗?”
她怎么不记得她有说过这件事。
严慎转过身继续洗菜:“之前有次聚餐,桌上有这道菜,你一直在吃。”
时见微垂眸回忆,哪一次啊……
他们哪一次聚餐吃中餐了啊?
“你吃了一口就跟魏语晴说,‘味道一般,没有我小姨做的好吃’,但你没停筷子。”
他这么一说,触发到了关键词,时见微顿时想起来了。
是他受伤住院后那次聚餐。
他们在南苑路吃的中餐。她在走廊里抽走他的烟,塞给他一瓶AD钙奶。她问他,是不是喜欢他。
时见微从沙发上下来,伸手再次把纪录片的进度条往回拉:“你在观察我。”
严慎承认得坦率:“那段时间,确实。因为我有点急切,但又怕你不喜欢。让你产生困扰,我理所当然内疚。很多时候只能看着你,看看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看出来了吗?”
“大多数时候,不能。”
只是随口一问,却得到意料之外的答案,时见微按下纪录片的暂停键。扭头看向开放式厨房里有条不紊的男人,迟疑地眨了眨眼睛,确认自己刚才没有听错。
毕竟纪录片播放的声音和他的声音混在一起。
“为什么?”她问。
为什么不能。
严慎平淡叙述:“那段时间你在回避我。”
时见微想了想,好像是。
那段时间,因为那个突然冒出来的坏蛋,她住进了他家,反而成了他们之间某种发展的催化剂。但与此同时,她心底的不确定性变得更加摇摇欲坠。
所以,即便是在一点点看清自我后,依然在面对他直截了当的提问时,选择了回避。
不想成为失去主动权的那一个。
“严慎,我跟你道歉。”她的声音忽然沉下来,像漂浮的羽毛落了地。
严慎心上一惊,没料到莲藕排骨汤能把对话延续成这样。他擦了擦手,走过来:“为什么道歉?”
时见微呼出一口气:“我不坦诚。”
不用她把话说透,他明白她的意思。
严慎在她身边坐下,随即揽过她的腰身,把她抱到腿上。
“那我也应该为我的不坦诚道歉。”严慎说,“放在现在,你觉得那时候的自己不坦诚。但在那个时候,你应该那样。你也不确定,我是个什么东西。”
“……”时见微蓦地噎住。
“哪有这样骂自己的。”
严慎抬手顺了顺她的头发,手落在她的脸颊,指腹轻抚:“不坦诚也很好,是微微的人格魅力,之一。”
时见微倏然笑出来,歪头看他:“又着迷了?”
严慎嗯了一声,缱绻眼眸好似有墨晕开,在她的脸上一寸寸描摹,而后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