娟姐道了声谢,点点头,姿态唯唯诺诺的:“我明白我明白,我一定好好配合你们。”
好像习惯了这种低姿态,她坐在那里都是佝偻着背的,大部分时间垂着脑袋,不太敢和人对视的样子。
“好。”段非坐在桌前,扫了眼之前那份笔录,“你详细说说案发当天你的行动轨迹,以及发现童宙的场景,越具体越好。”
“我就是在童家做家政的,上午六点起来准备早饭,主人家吃饭的时候我就在旁边候着,大概八点半左右我收拾完才吃得上饭,基本每天都是这样。然后我就去挨个房间打扫卫生,还有走廊、扶梯、后花园。十点半我又要开始准备午饭,十二点半左右吃完饭,然后我就一直在厨房呆着。那天是小少爷的生日,我想着他之前说想在后院的蔷薇廊那块儿挂个秋千,就想去地下室拿工具给他打一个。我以前住乡下,我们家梁上挂的那个秋千就是我自己打的。”
她说话语速不算慢,但来来回回的重复词和语气词太多,说了很久。
段非耐心听完,问:“你在地下室发现童宙的时候,是下午五点?”
娟姐点头。
段非:“这个时间,你不准备晚饭吗?”
娟姐捏着纸杯,没喝:“毕竟是小少爷的生日,主人家的很多亲戚都要来,晚宴得隆重点,轮不到我做。”
段非应了一声,表示了解:“童宙当时的样子,你还记得吗?能描述吗?”
娟姐回忆了一番:“小少爷当时……”
时隔多日,再想起来,仍觉得是一场噩梦,“当时就倒在门口,整个人趴在那里。我吓了一跳,摇了摇他,发现他没有反应,我不敢乱动,连忙把夫人叫来。之后我就一直待在客厅,我以为是幻觉。”
“他当时是什么姿势?”
“就是……这样……”娟姐说着,往前伸出双手,头埋着。
段非又问:“你们那么多人在家,没有人听见什么声音吗?”
娟姐摇头:“没有,房子太大了,隔远了声音就听不见,有时候叫少爷小姐下楼吃饭,还要打电话。”
接着又问了些别的细节。
结束后,旁边的警员送娟姐离开。
严慎从监控室出来,跟段非在门外走廊碰面。
“你说对了,童宙有很强的求生欲望。”段非口干舌燥,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照样入喉。
严慎看了眼手机,时见微给他发了消息,确认死亡原因是环境缺氧导致的窒息死亡。他随手回消息,头也没抬:“娟姐的口供没什么问题,说的那些东西也都能对上。”
“没撒谎?”
“没看出撒谎,倒是吓得不轻。”
“童宙没有地下室的钥匙,杜窈说他从来没去过地下室。他身上又没有外伤,也不能是拖拽着把他关进去的。”指尖敲着杯身,段非望天思忖,“能骗他去那儿的人,跟他关系应该很好。据我所知,一个姐姐两个哥哥,跟他关系都不太好。”
严慎捏着手机,还在和时见微聊微信:“青春期敏感,会有群体效应,容易受影响。三婚,同父异母,他更像这个家的外来者。但他年纪小,比较单纯,哪怕关系不好,也有被哄骗的可能。”
送娟姐离开的警员去而复返,听见他们的对话,提起自己的疑虑:“上回那个姓曾的女管家行踪也这样合理,但钥匙只有她们两个人有,案发那天没有交给任何人。她们有没有可能互相作伪证啊?”
段非摇头:“他们家不仅主人关系复杂,佣人之间也复杂,还有小团体。不互相陷害就谢天谢地了,帮衬着作伪证,不太可能。”
话落,楼梯间传来有人下楼的脚步声。三个人循声看过去,魏语晴一步两个台阶,步频很高,走路带风。后面跟着时见微,相较她而言,走得不紧不慢。
“段非,去童家。”
魏语晴径直往外走。
段非把杯子塞给一旁的警员:“什么情况?”
“小莫在童家发现了另一个人的痕迹。”
“谁啊?”
“娟姐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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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慎跟着魏语晴他们去了童家,见那个突然出现的娟姐的儿子。时见微晚上有约,到点下班,没跟他们一块儿去。
给来福拆石膏那晚,她给温初吟扔下那句没删微信,隔了三天,才收到对方试探的消息。
聊天界面的气泡很短,内容看起来特别官方,一个本就话少,一个故作冷淡,怎么看也不像是要一起吃饭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