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她被庄掌柜扣在客栈、修养身体。
在岭南剿匪那半年, 她经常有上顿没下顿, 而且底子好,几顿没吃, 身体完全能承受。但庄掌柜不这样认为, 他听说这件事之后, 脸一下就绿了,仿佛受到天大的惊吓。
越浮玉难得心虚, 答应对方好好休息。结果就是,她和小产的陈婉一样, 都被关在房间,一天三顿汤药六顿食补。一顿不吃, 伺候的小丫鬟就会扒在门口,眼巴巴泪汪汪看着她, 无声谴责。
越浮玉:“……”怕了怕了。
老老实实在房间里呆了两天,看完一沓话本,第三天晚上,越浮玉实在闲不住, 偷偷出去透气。一开门,正好遇见送药的丫鬟。
小丫鬟目光幽怨,“公主,这里哪里不好?您为何总想出去。”
语气哀怜, 仿佛被渣男抛弃的妻子。越浮玉被自己的想法逗笑了,一口将汤药饮尽, 随手拿起梳妆台上的玉钗,簪在小丫鬟发间,摸摸她的头,低声开口,“没什么不好,只是太安静了,本宫不习惯。”
小丫鬟觉得最近的公主格外温柔,脸颊微红,不解问道,“安静点不好么?”
越浮玉垂眸,眼神有瞬间的寂落。像是大雨浇熄火焰,光亮摇摇欲坠。她笑了下,声音很轻,“没什么不好。”
只是,过于安静,会让她在每一个无法入睡的夜晚,无可避免地想起蕴空。
太疼,也太难捱。
小丫鬟不知她的心思,单纯以为公主喜欢热闹,想了想,劝慰道,“明天商会就开了,会热闹一点。”
商会,类似庙会,每年春秋各一次,是莱州特色。
商会期间,各地商人都会赶来莱州,交换货物传递消息,街上还会摆满小摊,卖特色小吃或者其他小玩意。
申帝寄来的信,也提到这件事,让她多玩两天,不必急着回京,只是要注意安全。
说到信,小丫鬟捧起漆盘,“公主,有京城来的信。”
越浮玉划开信封,看见将军印,表情有点奇怪。
来这里的路上,她发觉莱州天象有异,风特别大、云朵的形状也古怪,于是让驾车的车夫回去,分别给父皇和舅舅寄了信。
申帝的回信三天前就到了,表示知道了这件事,已经派人处理。但郑沈弦的信迟迟不来,让她非常好奇。
舅舅很忙么?难道会试出了问题?还是又被派去哪里剿匪?
心里琢磨着各种可能,越浮玉抖开信纸,郑沈弦龙飞凤舞的字立马露出来。
[会试刚结束,我带姜非楠姜兄去京郊打猎,才看见你的信。]
姜非楠,千金楼比试中拔得头筹的进士。家境不好,但贫而不贪;文采斐然,且言之有物。越浮玉对他印象很好。上次见面,还是离京那天,郑沈弦似乎在和对方生气,没想到这么快,两人已经和好、相约打猎去了。
男人之间的感情果真神奇。
她撑着下巴,继续往下看。
[姜兄说,每年四、五月份,春末夏初之时,莱州多有冰雹。大风、横雷、片云……都是冰雹来之前的预兆,不必担忧。]
[我去过莱州,也曾听说此事,但不如姜兄了解得清楚。不愧是读书人,果然厉害。]
越浮玉顿了顿,拿起信封,仔细看上面的将军印,确认没问题,才继续读下去。
[皇上已经通知莱州知州,让他们做好准备。但姜兄说,公主既然特意提起此事,可能是觉察出问题,应该重视。啧啧,也不知你做了什么,姜兄对你这么相信。正好,兵蛋子们闲着没事,我已经派他们去莱州,算算日子,再有三、四日就到了。]
[行了,不说了,晚上和姜兄约好去钓鱼,他钓鱼特别厉害,走了。]
最后几个字,字迹浅淡,笔画连成一片。可见写信之人完全失去耐心,墨汁都懒得蘸,一心急着离开。
越浮玉没忍住,又检查一遍字迹。
没错啊!是便宜舅舅的字,和母后一模一样,她看了十几年,不会认错的!
可是!这个句句不离“姜兄”、话里话外都在夸赞对方的奇葩,究竟谁啊?她舅不是最讨厌文绉绉的文官了嘛!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兄弟情大过天?
越浮玉不懂,但大为震撼。她按着信纸,感受到郑沈弦字里行间散发的快乐,沉默须臾,轻轻笑了。
挺好,世间总有人是圆满的。
*
和小丫鬟说得一样,第二天,商会如期开始。来往商人络绎不绝,吆喝声不断,在房间里都能感受到浓厚热闹的气氛。
千秋子终于想起来,公主还在这,他作为东道主,似乎该尽地主之谊。派小厮传信,邀请她晚上一起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