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什么!人家可是公主, 别说崔商,听说上个月, 礼部尚书都被她杀了。”
“这么牛啊?这哪位公主啊?”
“还能是谁,当然是永照公主!要是我老子是皇帝、外公舅舅是大将军, 我也牛。”
“就你!想得美。”
“她说的,替我们伸冤……是什么意思?”
听到最后一句,千秋子捋了捋胡子,“今日过后, 永照公主扶危济困的名声传出来。女塾之事,就算成了一半。”
他似乎想夸两句,又抹不开面子,最后忍不住哼了一声, “这丫头。”
断案行刑的地方,是潍县最繁华的街巷, 往来的商人不计其数。
从今往后,他们会把这件事当做谈资、当做奇闻,将永照公主的每句话每个字,传遍大申每一个角落。
借冕播誉、造势乘势,永照公主实在深谙此道。千秋子甚至怀疑,这丫头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一切。
他怀疑地看向蕴空,年轻的佛子垂着眸,看不清表情,只是身上的清冷散去些许,泛着一丝不太明显的温和,他淡淡开口,“您准备答应公主了?”
“当然……当然不是!”明明迫不及待、眼底的兴奋劲都掩饰不住,千秋子愣是摆出‘老夫还要考虑考虑’的表情,咳嗽一声,故作严肃道,“咳咳,老夫说过,只要她敢走,老夫绝不会再见她,小公主最好给出一个合适的理由。”
看着老师坚持嘴硬、实则心早就偏了的样子,蕴空冷淡的眉目中凝出一点笑意,片刻后又缓缓隐去,他几不可闻开口,不知是回答对方,还是告诉自己,
“她会的,她总有不得不让人接受的理由。”
无论是对千秋子,还是……
对他。
*
百姓们散尽了,又打发走战战兢兢的知县,越浮玉才按两下太阳穴,放下茶杯起身。
庄掌柜扶着她,小声道,“陈姑娘已经醒了。大夫说,产后脏虚、本就体虚气弱,此番又受了惊吓,怕是要好好修养一阵。”
大夫说得严重,庄掌柜却不怎么担心。公主明显要管到底,别说修养一阵,就是修养一辈子,都没问题,反而另一件事让他比较担心。
他皱眉看巷子里面,“您和那位先生的事……”
“没关系,能解决,”
越浮玉勾住脖子上的红绳,漫不经心开口,“马车暗格里有些字画,全都搬过来,再找个嗓门大的伙计,对了,还要拿个火盆。”
她一边说话,一边攥紧衣领下的平安符,不知是不是蕴空带过的缘故,上面有一丝若隐若无的檀香味,每次闻到,都让她安心。
庄掌柜一一记下,吩咐伙计去做,直到公主的身影消失不见,他还在研究,这些东西怎么组合在一起的。难道,公主要一边烤火、一边听伙计读书,馋死那位先生?
庄掌柜没搞明白,另一边,千秋子也满心疑惑。
他坐在院子里,每隔一小会儿,就有弟子来汇报永照公主的消息。
付长盈:“师父,公主回来了,就坐在门口,咱们真不给公主开门么?”
被千秋子狠狠瞪了一眼,付长盈委委屈屈跑了,趴在门缝上看了半天,没过一会儿又跑回来,“师父,庄掌柜带人,搬来好多木箱子,看上去还挺沉呢!师父,你说是不是金子啊?”
要是金子,永照公主这辈子都别想进来。千秋子刚皱紧眉,又听付长盈咋呼,“伙计又搬来个……哇,是个火盆!”
东西越来越奇怪,千秋子也被勾起好奇心,蕴空看出他的想法,也隐约猜到公主要做什么,故意开口,“您何不亲自去看。”
“不去,”千秋子表情十分不屑,耳朵却支棱着,暗暗听外面的响动。付长盈一看就知道,师父又拉不下面子了,他捂着嘴偷笑片刻,拽着千秋子的袖子,把人拖到门口。
两人刚在门前站定,外面的伙计恰好准备完毕。透过门缝,只见两名伙计打开木箱,从中拿出一幅画卷,一边对着大门展开,一边喊道,“画圣《观潮图》一幅。”
轴头在手中转动,画卷缓缓铺开,千秋子瞬间瞪大眼睛,身体不由自主前倾,恨不得贴在门缝上。
没有文人不爱字画。千秋子雄才大略,是文人中的佼佼者,对字画的喜爱也远超旁人。而古往今来所有画师,他最爱画圣,已经达到痴迷的程度。
画卷在前,千秋子终于知道永照公主要干什么,对方想用画圣的画赔罪。他咽了下口水,语气还算坚定,“一副《观潮图》,就想收买老夫,公主未免过于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