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管家,”庄掌柜脸上露出明显的厌恶,“崔商是典型的商人,无利不起早,这几年岁数大了,开始信佛,表面菩萨心肠,实则见不得光的生意,全都交给管家,所以,管家很受器重。”
很多话不用说的太清楚。
崔家镖局能独占鳌头数年,肯定不是因为服务态度好。专干脏活的管家,也不可能是个君子。
越浮玉懂了,唯有一点还不清楚,“本宫从未听姑姑说过崔家,咱们的生意没受影响?”
庄掌柜顿了顿,实话实说,“不得不说,崔商的确眼光毒辣。他虽然不知道这些铺子是天家的,但也瞧出几份端倪,从不招惹咱们。”
越浮玉点点头,“这些事,知县不管?还有那个捕头,和崔家有关系?”
“赵捕头是管家的同乡,两人臭味相投,同流合污罢了。至于知县,他也是有心无力。”庄掌柜苦笑,“毕竟,崔家势大。”
不是不想反抗,不是不想管,但商人们有人无权,斗不过;知县有权无人,管不了。最终导致,一个崔管家的侄子,都能无视王法、为所欲为。
这事放在别人身上,只能叹息,可越浮玉是谁。
她单手撑着下巴,漫不经心笑了,“不就是权和人,巧了,这两样,本宫都能找来。”
春闱马上结束,进士们多到在街上晃一圈、就能碰见三五个,派几个到莱州,就当深入基层历练了。若是担心安全问题,郑沈弦刚回京,他手下的兵正好无所事事,顺道来潍县当个差,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那都是之后的事了。
越浮玉看着匆匆赶来的知县,没让对方多礼,指着一旁跪着的捕头和孙达,“审案吧。”
知县顶着一头冷汗,直接愣住。
他听说永照公主来潍县,魂都吓丢了,又听说公主当街被骂,直接自尽的心思都有了。一路上,知县想到很多可能,连到这里就被打死,这种可能都想过,唯独没想到,对方让他断案,这件事太正常,反而显得不太正常……
实际上,越浮玉还真没其他想法,就是让知县断案的。
不仅如此,她还早有准备,庄掌柜拿出了陈婉的供词,还找来几个邻居和医馆的大夫,作为人证。
这里毕竟不是京城,百姓们也没见过大官,不懂规矩。听说公主来了,百姓们不仅没人跑,还叫来更多人看热闹。
四周窃窃私语的声音不断,生怕公主发火,知县躬着身,颤颤巍巍询问,“公主,是否移驾公堂?”
“不,就在这里审。”越浮玉好整以暇放下茶杯,慢悠悠开口,“不必管本宫,就当本宫不在。”
知县:“……”这怎么可能!
虽然知县万分惶恐,但案子实际很好断。
孙达殴打妻子,人证物证都在。根据《大申律》,其夫殴妻,若血从耳目中出、及内损吐血者、杖八十。
赵房受财枉法,收来的二十贯钱就在身上,根据律法,罢役、杖六十、徒一年。
其余捕快,作为听使下手之人,罪减一等。罢役、杖五十。
没有人从中作梗、不用考虑人情世故,这几乎是知县最痛快一次断案,他飞快宣完罪状,顿了顿,不知道要不要加上一条“不敬”,越浮玉却已经开口,“断完了,就在这里行刑吧。”
直到行刑用的廷杖出现,孙达好像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不像赵房,是个捕快,懂律法,知道自己若是惹怒公主,连命都不保,只狠狠咬着牙,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孙达就是个混混,又仗着管家包庇,平日作威作福惯了,根本不认为自己有错,挣扎吼道,“老子打自己媳妇,天经地义,谁他妈管我?你是公主了不起——啊!!!”
廷杖足有三尺五寸,才一杖下去,鲜血就洇湿布料,叫嚣的话转瞬变成凄厉的惨叫,孙达几乎疼晕过去,越浮玉顿了顿,示意衙役停下动作,让所有人能听见她的话,“丈夫打妻子,不是天经地义,更不会没人管。”
她忽然回首,望着神色各异的百姓,一字一顿开口,眼中仿佛有万丈光芒,“从今天起,她们的冤,本宫替她们伸。”
第61章 值得
八十大板, 打完结束时,还不到一盏茶时间。
孙达和赵房被抬走,两人都有进气没出气, 当然, 进气也不多了。地上的血迹被冲刷干净, 穿堂风一吹,拂去血腥气, 除了窃窃私语的人群, 没留下任何痕迹。
千秋子和蕴空, 远远落在人群后方,听百姓议论纷纷。
“赵房受刑, 这不等于打了崔商的脸,小姑娘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