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沮丧地叹口气,刚扭过身子就撞上了江倾阳考究的目光。
“童晞?”江倾阳唤她。
小女孩抬起头,并没有意外他能喊出她的名字。
其实刚刚车程的后半段她就已经醒了,向菀和江倾阳的交谈她都听到了,只是一直装作睡熟没有睁眼,她想能在向菀肩上再多靠一会儿。
“你的钥匙真的落在少年宫里了吗?”江倾阳这样问她。
“我...”
还是只是希望向菀能再多陪你一会儿?——后半句江倾阳没有问,小女孩的表情已是答案。
此刻的他们好像对调了一下,她变成了那个支支吾吾脑子不太活络的人,而江倾阳呢,好整以暇地盯着她瞧,却并没有打算戳穿她。
大概每个人,在面对一些自己在意的事情上,都是无法游刃有余的。
隔了一会儿,小女孩自己坦白道:
“明天我就要离开这里了,去一个封闭式的学校。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再回来了......我真的...好羡慕你们可以学自己喜欢的东西,站在舞台上被大家看到,跳一支会被鼓掌喝彩的舞,那多酷啊...可是我的爸爸妈妈觉得那是不务正业...”
像是知道自己做错了事,她的头垂得很低,声音也越说越小。
江倾阳低头看她,声音里没有责怪,问:“你知道我是学什么的?”
“画画。”小女孩答,默了默补一句,“秦逸哥告诉我的。”
江倾阳摇头笑了下,大概是觉得秦逸真的比他想象的还要八卦。
他垂眸想了想,说道:
“或许呢,你可以试试在完成你老爸老妈给你安排的课业后,先利用你休息的时间来做你喜欢的事。如果你足够喜欢,能坚持做下去,让他们看到你的魄力和进步,说不定他们会有一些改变。”
小女孩有些意外,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见面,但眼前的这个人并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煲一些鸡汤类的话来敷衍宽慰她。
她重新抬起头,见江倾阳顿了顿,然后略抬胳膊,将他的两只手摊开在她眼前。
那是一双非常漂亮的手,骨节并不突出,十指均匀修长,皮肤干净细腻得像上好的汉白玉箸。
可就是这样一双一看就是养尊处优的手,右手中指和尾指的第一节 指节上,却有两块触目惊心的厚茧,尤其是尾指的那块,几乎改变了整个指节的走向。
小女孩惊讶地睁大眼睛。
江倾阳拇指指腹轻轻抚了抚那两块有些“吓人”的厚茧,笑着对女孩说:
“我想说的是,很多事情最终做好了看起来都很酷,但成为更好的这个过程,可能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轻松和简单。
“你今天在舞台上看到的那些姐姐,可能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是在练舞唱歌,几年十几年如一日,经过层层选拔才在今天被大家看到。
“你向菀姐姐、秦逸哥哥,包括我。”他晃晃他的右手,“我们都花了很多时间才有了那么一点点进步。
“或许你可以先行动起来,过程就会让你知道自己是想坚持还是放弃了。”
江倾阳收回手,声音依旧是清爽好听的:“我欣赏每一个心有梦想并为之努力的人。
“但如果过于期待终点的鲜花和掌声,就很容易忽略掉路途上的各种艰辛和坎坷啊。你所谓的逐梦的路,无论哪一条,无论是谁,都不是那么好走的。”
小女孩仰起头来看他,他个子很高,身后便利店的灯光给他的周遭打上一层淡白色的光晕,连同他的话一样,都饱含鼓舞人心的力量。
隔了片刻,她看着江倾阳朝她伸来了握成拳的右手,于是也单手握拳,一大一小两个拳头在空中相撞,她听见江倾阳不太正经的腔调:
“加油哟,小舞星。”
小女孩吸吸鼻子,咧嘴笑了。
江倾阳也跟着勾了勾唇角,他把手插回裤兜,“走吧,去告诉你向菀姐姐,你的钥匙找到了。”
他们走进少年宫,小女孩没想到江倾阳并没有和向菀告自己的状,反而是她向菀姐姐看着她有些泛红的眼眶,俯下身小声问:“他说你啦?”
江倾阳:“......”
江倾阳觉得自己好冤枉,他明明做了回知心大哥哥,但这好像也不能怪向菀,毕竟他确实有把小孩弄哭的前科。
江倾阳咳了咳嗓开始赶人:“哎不早了,赶紧送她回家吧!”
他们重新把小女孩送回小区后才又乘车离开。
夜风微凉,小女孩站在原地,一直目送车子驶向街道的尽头,直至消失不见。
她忽然觉得,秦逸哥说得也并不全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