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丽丽坐去自己桌前,拧开台灯,昏黄的光亮将桌上的袋子拉出一道长长的暗影。
袋子皱巴巴的,不透明,封了口。
王丽丽打开袋子。
里边的东西又用草稿纸包了几层,边缘贴着个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图案土土的贴纸固定。
可王丽丽却在这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过片刻,她按在桌上的手指僵硬地蜷了下,一股脑地快速把全部的包装撕扯开——
写有陵城四中字样的劣质稿纸之上,是红红的一沓纸钞,中间还夹着几张其他颜色的散钱。
长年收银的活计,她不用数都知道有多少。
台灯的光线在这一霎变得刺眼,王丽丽闭上眼睛。
半刻,拉扯嘴角慢慢地笑了出来。
她甚至可以想象出那个女孩一层一层小心包裹它时的样子。
小心包上,她那一触即溃的、自尊的心。
-
向菀来的那天,是被巴士车送到了学校的正门,这会儿跟着江倾阳一路往东走,经过两段弯弯绕绕的下坡路后。
终于借着月色,看到了前边山坡下一排排的白色矮楼。
楼都不高,一栋挨一栋,有几家门前的招牌还亮着灯。
“竟然真有啊?”向菀有些惊讶,“那黄老师怎么说,山上只有学校啊。”
“可能怕咱们乱跑找不回来吧。”江倾阳从坡路一侧跳了下去,站在下边朝向菀张开手臂,“从这儿下,可以少绕一段路。”
想起他唠叨说要保护膝盖和脚踝,向菀这回没有直接跳,听话地在坡路边坐下,两脚悬空,然后稍稍往下一出溜,被江倾阳稳稳扶住。
站定后,向菀又问:“那你怎么知道的?”
江倾阳看一眼她因好奇而微微发亮的眼睛,臭屁地笑了下,“江倾阳什么不知道啊~”
“哦。”向菀点头,“我还以为你要说——问的这里的土地公公。”
俩人都笑了。
江倾阳说:“这都被你发现了。”
......
从坡路上下来,很快就到了那条小街。
石板路不宽,两侧的招牌被路灯一照,五颜六色的。
旅店、餐馆、超市、药店、修车的、五金杂货铺子,简直应有尽有。
旁边竟然还有家蛋糕店,只可惜关门了。
江倾阳在旅店前台登记时,向菀还一直站在门口往外张望着。
过片刻,她跑过来问前台的大婶,“您知道这里有没有银行吗?或者能取钱的ATM机也可以。”
“这就是个高速公路歇脚的地儿。”大婶摆了摆手,“哪有那玩意儿。”
“好吧...”向菀抿了抿嘴。
江倾阳没忍住笑了一下,接过大婶递来的房卡。俩人往楼梯口走时他递给向菀一张,凑过来低声调侃:
“干嘛?这穷乡僻壤得还要跟我AA啊?”
“不是...”向菀应声,低头瞅了眼房卡,问:“我们没身份证,怎么办的入住啊?”
“我给她递了我的学生证,但她看都没看,可能没那么正规吧。”江倾阳说,“再说送上门的生意哪有不做的道理。”
上了楼,俩人房间在二楼的尽头,对门位置,向菀刷了房卡,正要回身告别,江倾阳却推了下门,先进了向菀的房间。
向菀怔了怔,就见他把房间的灯全部拍开,四处检查了一遍,又把灯全关了,掏出个不知道啥时候从哪儿搞来的手电筒四处照了照,才开口:
“你先休息会儿,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
“噢...”
向菀正要关门,江倾阳又要说什么,忽然伸出只手,向菀差点夹到他,“怎么了?”
“把门反锁。”
“噢...”
江倾阳走后,向菀把灯重新打开。
这家宾馆的外墙看着灰扑扑的,但里边的房间都还挺好的,很宽敞,也很干净。
尤其当向菀看到一个崭新的烧水壶和一个超大号的吹风机后,简直可以用惊喜来形容了。
向菀从淋浴间拆了块香皂,把自己身上的衣服鞋子,还有外边的雨衣全都清洗了一下,然后悬挂在一边,准备等冲完澡后用吹风机吹干。
结果她刚把身上淋湿,外边的门铃就响了。江倾阳的声音隔着两层门板传来,不太清晰:
“是我。”
向菀看了看已经洗了的湿衣服,只好赶紧把头发胡乱绑了下,抖开浴巾围住自己,跑出去隔着门板问:“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