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一航给了身侧已经坐下、此时正扶额偷笑的江倾阳一脚，抬头对那几个女孩挤出了个礼貌又实在有点勉强的笑容。
坐下后，他从书包里拽出课本摊开，目光往前方扫了扫，就在一群脑袋里，看见了正数第二排、那道徐妍投来的含笑目光。
萧一航恨不能使出浑身解数狠狠瞪了这个罪魁祸首一眼，然后低下头开始看自己课本。
徐妍笑着收回视线，坐她身旁的向菀问：“怎么啦？”
“没事儿~”徐妍嘻嘻一笑，歪头靠在向菀的胳膊上，悄声问，“菀宝，晚上的篝火欢迎会，你有想聊的对象了吗？”
篝火欢迎会，会如其名，是每年陵中为方便两校学生彼此了解而举办的一个小型交流活动。
在结束课业、天色暗淡后，在操场西侧的水泥地上，架个火堆烤火取暖，陵中与辰邶的学生一对一一组，围坐在篝火边交流攀谈。
徐妍问完，向菀脑中就闪过了那个叫王丽丽的女孩，她点点头。
“嘿嘿我也有了！”徐妍咧嘴一笑，伸出食指悄悄指了指她座位的左前方，耳语道，“我想找他聊！”
向菀顺势看过去，坐在徐妍左前方的男生正低头背书，背影清瘦，坐姿也很端正，他翻了一页书，脸也随之一侧。
这个侧脸...
好像是与他们接洽的学生负责人？
“周——？”
“周衡。”徐妍笑嘻嘻地小声接话。
向菀正想问什么，忽然阶梯教室外，响起了一道略带愠怒的女声，隔着墙壁门板，虚虚实实有些听不真切。
“几点了？你校服呢？你这耳朵上是什么？耳钉？！”
随后是一道有些暗哑的男声，“婆婆妈妈的你还上不上课？”
“我告诉你黄旭！这学你爱上不上，别以为你爸是主任你就能在学校里吆五喝六，你还嫌给你爸惹得麻烦不够少吗？！”
那道男声没再响起，紧接着，教室后方的门板被人用力推开，一个穿着黑色皮夹克的寸头走了进来，恍若未见教室里朝他投去的上百号视线，径自走向教室的最后一排。 拉开最后一排的椅子，坐了进去。
与此同时，英语老师推开了教室前门，和同学们致歉说开了个短会耽搁了，便调出讲义开始上课，神色与声线都安适如常。
好像方才教室外的争吵并不存在。
这个阶梯教室很大，一层层的桌椅由低至高，圆弧状的桌板彼此相连，椅子则是彼此独立开的方形木凳。
寸头进入时，教室空着的位置已经不多，他坐到了萧一航的身后。
旁边的男生似乎认识他，把四散铺开的作业本往自己胸前拢了拢，小声问：“又和黄主任吵架了？”
“关你屁事。”
男生抿抿嘴，没再吱声，只是把作业本又往远离寸头的方向收了收。
......
课程时间过半，英语老师布置了随堂小测，约莫一刻钟后，她拿出花名册点同学来说答案。
“萧一航。”她念了萧一航的名字，微笑说，“说一下你的答案？”
“BBACD，CBAAC.”
“很好，全部正确。”
教室里顿时响起一小阵含义赞许的喟叹声，前排几个女孩趁机再次回头望他。
这节课是语法课，萧一航能全对，一反面他确实听课了——江倾阳说得话他听讲去了，确实，如果再不好好学习，以他的成绩是决计不可能和徐妍考进同一所大学的。
另一方面，虽说萧一航成绩在辰邶根本排不上号，但辰邶毕竟也是伶北市数一数二的重点中学，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排名再烂也还是有底子在的。
至少英语的语感就还说得过去。
英语老师貌似也挺满意，微笑又道：“那再念一下你写的短文吧。”
萧一航点头，一段有点磕绊、但发音非常纯正的诵读声响起。
教室里又是一小阵低低的赞许声。
然而，就在所有人都沉浸在这诵读声里时，江倾阳却忽然听到身侧一小阵椅子摩擦地面的声响。
他侧头看过去，萧一航的椅子已经被他身后的寸头往后撤了一大截，而萧一航浑然未觉，仍专注地念着文章。
江倾阳警告性地看了那寸头一眼，把椅子重新复位。
那寸头却来劲了，抬手推了一下坐在江倾阳身后的那个男生，让他往右边挪一个位置，男生乖乖照做。
寸头换到江倾阳身后，沉声问：
“多管闲事？”
江倾阳偏了下脸，没什么表情地用余光看了他一眼，而后把头扭正，没搭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