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邢咬紧牙关,但又不好生气,毕竟,自己的祖上对不起这位鲛人神仙。
陶知爻看鲛人的反应也不算敌视,略微放心了下来,心说莫非鲛人和施邢的先祖还有旧情?
果不其然,就听它道:“行了,你先祖确实将我封存在此灯中不假,但炼制鲛人油的过程中,他也暗中施法让我少受了些苦楚……哎,你先祖还算聪明的,怎么后代这么呆。”
施邢听它说先祖还曾帮过鲛人,也是愣住,一时都忘了反驳自己不呆这件事。
“你先祖可曾留下什么秘法给你?”鲛人道。
施邢下意识地点点头,“有啊,前辈怎么知道?”
鲛人的语气里带上了点不耐烦和嫌弃,“笨啊,放我出来,快点!”
施邢慢了不知道多少拍,才反应过来,“先祖留下的秘法,是解开锁魂术的吗?”
鲛人:“……嗯!”
施邢忙不迭地开始翻包,陶知爻见他从随身的背囊里拿出来一个小瓶子,开始往地上倒药粉,似乎是在画一个很大的圆。
他拉着萧闻斋往后推开些许,给施邢让出足够的空位。
就见施邢往地面上到了一圈灰白色的粉末,陶知爻盯着看了一会儿,微微皱眉。
萧闻斋见他表情有异,拉着陶知爻的手微微用力,手指捏了捏陶知爻的掌心。
陶知爻眨眨眼,视线飘忽了片刻,转过头,就见萧闻斋朝自己递来一个询问的眼神。
反正,现在也没什么危险的样子。
陶知爻这般想着,将手抽了出来。
萧闻斋虽然心中略有些失落,但还是放开了手,毕竟他总不可能抓着陶知爻的手不放吧。
陶知爻舔了舔有些发干的嘴巴。
他刚刚在幻境里,倒是表现得一副坦坦荡荡的样子,但现在面对萧闻斋真人,却莫名其妙有一种不知道怎么面对的感觉。
所以,萧闻斋那一瞬的失落表情,陶知爻也没看见,他微微侧过一些,用手挡着半边脸,边观察施邢,边压低声音说道。
“那个应该是人骨粉。”
萧闻斋顺着陶知爻的视线,看到了那洒在地面上的薄薄一层的灰白色粉末。
施邢基本上已经绕着面前的神龛,用那粉末画了一个十分大的圆形了,而圆形正中·央的神龛之上,就是那盏鲛人灯。
“人骨粉?”萧闻斋想了想,那不就是骨灰?
“不一样的。”陶知爻摇了摇头,骨灰是用火烧后剩下的,而人骨粉是用人骨直接磨出来的。
一般来说,骨灰就是普通的骨灰,摆放在家里祭祀,聊表思念之用。
而人骨粉则会被一些偏门的方士用于邪术……不过,想到施邢祖上将大凶大恶之人炼成尸傀,以及巫觋的身份,倒也不算奇怪。
即使是邪术,用在好人手中,倒也不坏。
施邢以人骨粉画好圈,将瓶子收好,陶知爻就见他又开始翻包,接连从包里拿出了五样东西,等距离放在了那圆圈上。
最顶端是一枚铜铃,看着也有些年头了,其他四件则以这铜铃为开头,顺时针排了下去。
第二处,施邢分在指尖上刺了一滴血,让血滴落在地面上。
第三处是一张冥钞。
第四处,他放了一块鸟类的骨头。
最后一处,他从门外折了一把干枯的草木,用火点燃后,将草木灰洒在了地上。
陶知爻仔细看着他的行为,大概能感知到什么,却又不是十分确定。
施邢的表情,此刻也变得前所未有地凝肃起来,他看了一眼飘在空中的鲛人,后者好似早有预料一般,十分熟稔地往那怪异的阵中心飞了过去,消失在鲛人灯燃烧的烛芯里。
下一刻,施邢双臂伸展,双眼瞪得溜圆,而后开始跳起了一种十分奇怪的舞蹈。
那种舞蹈,并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舞种,配合上施邢口中逐渐发出的,根本听不懂的吱哇乱叫的文字,更是显得十分诡异。
旁观的陶知爻两人对视一眼,脑海中不约而同地浮现出三个字。
跳大神。
是的,施邢现在就是在跳大神。
当然,此跳大神并非彼跳大神,施邢可不是什么半道子出家,装模作样鬼叫一番往地上一趟,然后发羊癫疯似地抽搐两下,再坐起来掐着嗓子说些胡话然后骗钱的江湖骗子。
他是真的有家传的。
虽然动作略显生疏,但施邢的步法明显有着节拍,口中念的古老语言也明显是有韵律的,连动作也在诡异中带着几分让人难以看透的古老神秘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