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人烘得暖融融的,和南方冬天的湿冷完美对冲,属于是用魔法打败魔法的典型案例了。
除了香灰有点呛。
一路走下来,陶知爻发现了这南岳大庙的一个特点。
灯特别多。
这里的灯,指的不是现代的那种白炽灯,日光管,而是那种十分老式的油灯。
基本上目力所及之处,能用油灯的地方,就不会装上刺目的灯管或灯泡,如果拿着相机找好角度,从佛堂外头往里面被灯烛照亮的内室拍摄,还真的能拍出那种“尽管身处万般嘈杂之中,我辈惟愿一心礼佛”的超脱之感。
果然并不是庙中无禅,只是大家来的目的性太强,就会忽略参禅的机会。
倒也应了刚刚经过的门廊两侧所书的“心中有佛,万般是佛”一句。
陶知爻有些好奇,就上前问那小僧。
“师父,你们庙里似乎很少用现代的灯具啊,我看都是油灯居多。”
那小僧看向陶知爻,流露出几分笑意来。
“施主心细如发,我们南岳庙的确有用油灯的传统。”那小僧耐心地跟陶知爻说起缘由,众人听罢才知道,原来这用油灯的传统,背后是另有一个故事。
……
传闻南岳庙几百年前的一位高僧,在他年纪还小,还是南岳庙里的一名小沙弥的时候,总是觉得自己有些笨拙,无法理解方丈所说的禅机。
于是他就问方丈:“师父,何为禅机?”
方丈没有直接回答他,而是叫他等晚功课结束后不要走,端着一盏油灯去藏经阁,打开门窗,细细将书架上摆放的,他还未看过的《楞严经》细细研读一遍。
小沙弥很疑惑,开着门窗读经,会领悟得更加透彻吗?
莫非是夜风瑟爽,能将人的头脑吹得更加清醒?
于是,小沙弥就按方丈所说,在夜半时分端着油灯,去到了藏经阁,打开门窗开始读经。
可是读了一会儿,小沙弥就发现,外头灌进来的风太大了,吹得烛火摇晃,也吹得书架子上的书猎猎作响。
不多时,藏经阁内响起了杖尖顿地的笃笃声响,小沙弥仰起脸,就见方丈来了。
“可曾悟到什么?”方丈问。
小沙弥摇了摇头,有些愠恼地说:“师父,风快把火光都被吹灭了,弟子看不清。”
方丈抬手,敲了一下他的头。
小沙弥哎呀一声,捂着脑门,不解地看着方丈。
方丈捋了捋长须。
“风太大,火太慌,声太杂,都不是理由。”
“真正未静下来的,是你的心啊。”
小沙弥愣在当场,直到方丈走了,他才缓缓回过神。
那一晚上,他吹着夜风,在藏经阁中读了一夜的书,心中再也没有生出一丝烦躁。
……
“那后来呢?”有人听得入迷,下意识追问道。
一旁,年后成功找吴敬与毛遂自荐,加入到《鬼壶》剧组的秦相珉开口道:“吹感冒了?还是近视了?”
众人一阵无语,这小子还真是……毫无慧根!
陶知爻和萧闻斋不约而同叹了口气,然后对视一眼。
傻弟弟过年七天本性压抑得狠了,现在放出来,更傻了!
秦相珉还倍感无辜呢,怎么了,他没说错啊,吹一晚上风,烛火还是晃眼的,可不得着凉近视么!
不过,带路的小僧似乎并未因此而生气,而是笑着继续讲述道:“后来,那位小沙弥成了南岳庙的下一位方丈,也是声名远扬的禅宗祖师,慧海大师。”
慧海大师的名号,在场还是有不少人听过的,纷纷感叹原来还有这样不为人知的秘辛。
“所以从那时起,油灯就成了我们南岳庙的悟禅之物之一,经常能在晚上看到有师兄弟们点着油灯,坐在菩提树下悟禅。”小僧道。
陶知爻边听边点头,心中感慨这烛火与心动的故事,其实与六祖所说的“风幡非动,是心动耳”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正聊着天,众人在小僧的带领下穿过一道回廊,突然就觉得四周的声音更加噪杂了起来,除了鼎沸喧天的游人声外,现在更加惹耳的,是由僧人唱经的“声乐”和罄、铛、云、梅等乐器等法器演奏的“器乐”,共同组成的佛乐。
那声音远远传来,在四周的林间散开,像是在众人的心灵和魂魄上浇了一汪九天而下的清泉,听得一行人神思清明,心潮平静。
一行人先是不自觉地在佛乐的韵律和节奏之中沉浸了片刻,而后才陆续回过神来,朝不远的地处望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巨大的莲花池,池底应该有可控的暖水管道,大片的荷叶如同巨大的伞盖一般铺满了池面。即使现在才是早春,池里的莲花都已结出了花苞,粉红的花蕾鲜艳欲滴,恐怕不日就会盛开,那时便又是另一番场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