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在这里多久?听见了多少?为什么都说出来了不说完,偏就四个字。
抓心挠肝,不足以形容我现在的心情。
好讨厌。
我张了张口,喉咙干干的:“你怎么起了。”
快顺着我的话茬接下去吧。
“你向玲姐说我不是这里的人。”
“不冷吗,就穿这点就出来了?”
快顺着我的话茬接下去吧。
“你向玲姐说你喜欢了一个姑娘。”
“饿不饿,我回去给你做饭吃。”
快顺着我的话茬接下去吧。
“你向玲姐说那个姑娘是……”
“宋月!”我终于憋不住,拽着她就往楼下走,“我饿了,回去吃饭!”
这次,她没吭声了,由我拉着走,她的手腕暖呼呼的,似在掌心开出了朵春花一般。
奇奇怪怪的,现在是秋天。
我想着甩甩脑袋,驱赶掉这怪异的比喻。
到家的第一时间,我躲进了卫生间,匆匆留下句“我洗个澡”,便慌乱打开淋浴头。
水洒下来的声音掩盖了宋月在门口的踱步,门缝下能看见她的光影停留,我木楞楞站着一会,门把手晃了晃。
“暖暖,你没拿睡衣。”
“不用拿!我待会儿出来换。”
半晌,“好,那我先去做饭。”
光影撤去,宋月离开了。
得,她还想着做饭。我瘫坐到马桶盖上,盯着旁侧发呆。
雾气很快蒸腾包裹了整个卫生间,湿热的水汽弄得身上粘腻腻的,我盯了一会儿花洒上因为堵了而出水歪着的小孔,两条斜细的水流恰巧突破干湿分离的区域划分落到脚边。
水花溅湿裤脚,钻进肌肤。
我于是还是洗了个澡,等到裹着浴巾出去的时候,屋内已馥郁了饭菜的香气。
肚子很合时宜地抱怨两声,我绕到餐桌看了一眼,好家伙,回锅肉,椒盐排骨,油爆虾,呛小白菜。
“你洗完了?”
我应声抬头,宋月端着个大碗从厨房出来,往里瞄一眼,是番茄丸子汤。
三荤一素一汤,亏她不到一个小时就搞出来了。
我不禁看她,视线正好对上,她的眼神古怪,嘴角一会上一会下的,盯得我发毛。
“怎么了?”
好一会,她的目光下移,落到我胸口,我顺着去看,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我没换睡衣裹的浴巾不说,还往下滑挎着,再多等会,必走光。
没来得及窘迫,宋月便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到我身后的床上拿了睡衣递来。
“换了衣服吃饭。”她冲我笑笑。
大方坦诚,我一愣,继而跟着笑,接过来去卫生间换好。
跟宋月对坐吃饭是件常事,一开始她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后头熟络起来倒也喜欢与我话跟着话讲许多,从轶闻趣事讲到明星八卦。
只是今天这顿,我俩安安静静对着吃饭,我不吭声,她也不说话,静静端坐夹菜,咀嚼,吞咽。
这端庄模样,牵起那些我将她当公主的记忆了。
无形中,我对于自己喜欢她,并决心要追她这件事又开始动摇。
我是不是配不上她,别待会耽误人家,毕竟比我好的人那么多。
想着,碗里多了块排骨,小巧的肋排,均匀裹了酱料,将米饭也染上了香。
我抬眼,对面的姑娘看着我,将手上的筷子放下,转而拈起一只大虾,葱白细嫩的手指被辣油裹上,亮油油的,莫名诱人。
我愣愣看着她很快剥好,放进我碗里,与旁边的排骨并排躺着。
“尝尝,方才见你尽夹回锅肉了,想着你大约不想脏手,便帮你剥了。”她说着抽了张纸巾擦手,“今日做的有些赶了,担心不入味,便添了许多辣,吃着不咸吧?”
“不咸不咸。”我摇头,“正好,好吃。”
宋月笑,伸手又要去拈大虾,我忙道:“我自己来就行。”
她手一顿,掀起眼皮瞅我一眼,“我给自己剥。”
……“哦,好,好。”我顿时臊道,心骂多大脸啊,以为人家还给你剥呢。
想着,我讪讪刨了两口饭,没过一会儿,碗里又多了只虾,诧异抬头,对上宋月盈盈一笑。
“你不是说……”话没说完,我一眼看见她又抽了张纸,而刚擦手的那张揉作一团放在旁侧,顿了顿,脸色怪异,“你剥一只擦一次手?”
“自然。”宋月理所当然,“不然油腻,难受。”
“啧,浪费。”我一阵无语,拍开她第三次伸向拈大虾的手,“我来。”
默了会儿,宋月没有推拒,只“嗯”一声,重新拿起筷子。
我奋力剥虾,宋月一只,我一只,宋月两只,我一只,没多久就结束了战斗。
后边半程,我跟她恢复了安静对坐吃饭的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