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真?”宋月退开半寸转过来看我,“我这不也是活生生站在你面前。”
这倒是。我盯着她上下左右看了个遍,一下泄气。
“你是特例。”
“那可未必。”
“得,我不跟你争,反正我是不信谁死了都会穿越的。”
“但刘姨信。”
喉咙噎了一瞬,估计又被老式奶油糊住了。
“我向刘姨讲述了自己的来历,起先她不信,但我向她说小星或许也是同我一般去另一个世界了,她便信了。”
“你这是骗她。”
“有何关系?”宋月偏了偏头,“你教我的,善意的谎言,无论如何,刘姨是好好活着,并未寻死觅活。”
“而且,你又怎么知道我在骗她,万一是真呢?”
我胸口憋气,“你拿我说过的话来堵我。”
僵持几秒,宋月松了话头,举起只手作投降状,“我不讲了。”
不讲就不讲,我往旁侧挪了挪屁股。
“我还是最后讲一句。”
……
我瞪她,“不许讲。”
但宋月这姑娘定了心要做的事说的话,谁也拦不住,她只顿了一秒。
“该以生者为大。”
生者为大,因此无论骗人还是怎样,活着的人能继续活着,最重要。
我盯着她,好一会,叹出口气来。
“你说得对。”她是这样做的,我又何尝不是。
太阳要往下滑落时,我们离开陵园,找了最近的商场蹭暖气。
暖气开得很足,闷得人头昏脑胀的,我解了围巾丢给她,还没说话,她先道。
“暖暖,再过几个月我要考试了。”
“高考啊。”我说,“说起来你也准备了大半年了,怎么样,想考去哪里?”
“江浙。”
是了,她说过,她的家乡菜像江浙口。
我脑子清醒了些,侧目看她一眼,“那挺远的,选好专业了吗?”
半晌,“文史类。”
倒挺对她的人设。我低头看脚下的路。
“你是都想好了。”
身边的姑娘低低“嗯”了一声,又走了一截路,突而食指勾住我的尾指。
我停下步子,侧身望她,“怎么了?”
“我查过了,那边的医疗水平会比这里好许多。”这句话说完,她抿了抿唇,欲言又止。
我知道她想说什么,那边医疗好,城市大,不论是我的工作发展还是玲姐的治疗,都比现在这个小城市好上成倍。
不如一起去。
“说得像你能考上一样。”我抽回手,往前走。
“我能。”她后脚跟上,语气坚决。
“你说能就能了?前几天在家我听你说那英语,蹩脚的很,就这一科不知道落下多少分。”
“考试不考口语。”
我撇了撇嘴,“那你大学不也得学吗?”
手腕被拽住,我被迫停下脚步,“干嘛。”
“我能考上,我也会说英语,只是不太标准。”
“那你说来听听?”
宋月脸上罕见地出现了尴尬这种表情,蹙着眉几次张嘴,最后都闭上了。
“看吧,你说不出来。”我笑道,心想这姑娘也有被难住的时候。
没想到,下一秒,一句蹩脚的英文从她嘴里蹦了出来。
“爱老虎油。”
?
什么?
我愣了,脑瓜子嗡嗡的,一脸懵看着她。
“爱老虎油。”宋月又重复一遍,这次发音准确坚定许多,“就是我喜欢你的意思。”
好端端的,拽个英文还拽到这上边了,我想着耳根顿时燥热,但面对她一脸正经,还是没好意思笑她。
“是I love you.”我红着脸纠正。
“爱老虎油。”
“是I love you.”
“爱老虎油。”
我皱眉,“哎你怎么不听呢,上齿要咬住下嘴皮发音,不是虎,是I love you。”
“爱老虎油。”
……“I love you,I love you,看着我,跟我念,I love you!”
宋月眼睛直勾勾看着我的唇,静默半晌。
“I love you.”
标准清晰,与刚刚截然不同的发音,她的声音低沉轻柔,像是在我耳边诉说一般。
我顿时呆立原地,感觉脑袋要冒烟了。
“暖暖,同我一块去吧。”
“为什么?”我问,“我为什么要跟你一起去。”
宋月看着我,她的眼睛仿佛有屏蔽一切的魔力,我只看着,便再听不见商场的嘈杂,只能看见她,听见她。
“因为我想同你在一起,从此刻,到以后,每时每刻,每分每秒。”
“我们现在就在一起。”
她蹙眉,“但若是我去了那边,便不能在一起了。”
“我们的心在一起。”
宋月沉默了,好一会,“暖暖。”
我回道:“宋姩姩。”
这么长时间了,宋月难得拗不过我的次数屈指可数,上次是回答不了我如何分辨爱情友情的问题,这次栽在了我不愿跟她一起走的态度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