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尔斯手上有条不紊地收拾吧台,准备收工回家。
被放在方鉴旁边的热牛奶一口没有动,温度也已经凉下来了,查尔斯只好将其拿了过去,无奈地摇了摇头。
“已经很晚了,快些回家吧。”
听出言语间的关切,方鉴从吧台上直起身,神情略有些困倦,就连呆毛也微微打着卷,蔫蔫地伏在头顶。
方鉴揉了揉眼睛,醒了醒神,“哥德大酒店被一群特别不讲理的家伙全占了去,我现在无处可去……”
查尔斯一下子明白过来方鉴说的是什么事情。
这还是从一个至冬来的客人那里听来的:至冬的愚人众无期限包下了蒙德的哥德大酒店。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蒙德城里的愚人众数量变多了起来。走在大街上,每走几步就能看到一个言行举止傲慢的愚人众土兵。
本就对强势、傲慢的至冬来客没什么好感的查尔斯听到方鉴的遭遇后,在内心对愚人众更加厌恶了几分,同时又对眼前的少年动了几分恻隐之心。
看到查尔斯的神情,方鉴眼珠一转,眼底隐隐泛起泪花,可怜兮兮地说:“今晚的我大概只能以天为被,以地为床,与虫鸣作伴入睡了吧……啊,我可真是太~可~怜~了~”
“这就是酒客们时常挂在嘴边的苦恼吗?这样的烦恼与苦痛……酒保先生!我现在急切需要一杯蒲公英酒来忘掉这些烦恼!”
被少年话说的一愣一愣的酒保先生没忍住撇过头笑了笑。
这可真是为了喝酒使了浑身解数了。
还挺可爱的。
不过酒是绝对不可能的,于是坚守原则的酒保先生再一次熟练地拒绝三连,不出意料的,又收获一只可怜的自闭小孩。
查尔斯思考了一会儿,尝试着对后仰吐魂的少年开口道:“如果你是在愁住处的话,我家里倒还有一个空房间。”
方鉴的头慢慢归位,一双星星眼简直要闪瞎了查尔斯的眼睛。
“酒保先生,您真是个好人呐!”
看着心情一瞬间阴转晴,身后都冒着小花花的少年,好心的酒保先生装作严肃地把手放在嘴边,低声咳了几声,“但是这不能算是我请你的,换句话说,你得交房租。”
方鉴嘿嘿一笑,身子在高脚凳上像海草一样一摇一晃,“完全没问题!酒保先生,请一定相信我的摩拉。”
“这可真是一件开心的事情!酒保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庆祝一下。”
查尔斯隐隐猜到少年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而就在下一秒,查尔斯果然听到这样一句话:
“所以……一杯蒲公英酒,谢谢。”
“不行,不可以,不可能。”
拒绝得无比熟练,非常无情。
“明明是号称自由的城邦,却还是有那么多条条框框……唉,一点都不自由。”少年闭着眼摇了摇头,超小声抱怨道。
心觉好笑的酒保先生揉了一把少年松软的头发,在方鉴控诉的眼神中继续进行收尾工作。
“稍等一下,再过一会儿我们就一起回去。”
“嗯嗯。”单手托腮的少年眉眼微微弯起,安静坐在吧台前,静静注视着不停忙活的查尔斯。
突然,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方鉴眼底的平和无害逐渐冷却,身子悄然绷直,淡若琉璃的眼眸捻冰一般,冷冷看向酒馆门口的方向。
而就在下一秒,酒馆的门就被人猛地推开。
“砰——”
木门撞到墙上,发出的巨响大力敲击着所有人的鼓膜,不停颤动的房门在安静的酒馆中显得极为可怜。
几名醉酒瘫倒在桌上的酒客被从门口疯狂涌入的冷风一激,身体一抖,睁开被酒精熏得迷迷蒙蒙的眼不约而同地望向门口。
一名愚人众土兵堵在门口正中,脸上面具尖锐的棱角十分具有侵略性,其趾高气昂地大踏步走进来,行为举止蛮横得令人生厌。
愚人众土兵列昂尼德用眼尾扫过酒馆一圈,在看到吧台前某个熟悉的身影时微微瞪大双眼。
也不知是怎么了,列昂尼德手指发抖指向方鉴,“你你你”了半天也没说出个完整话来。
被指着的少年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单手托腮,眼睛微微眯起,随意附和着,“我我我。”
随后,方鉴抬手指了指大敞开的门,“这位土兵先生,关一下门,谢谢。”
“哈?!你…你这家伙……”
“「哈?!」什么的,好没有礼貌哦。虽然大力开门在你看来可能真的很帅啦…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门受了天大的委屈?而且,你看你都冷得发抖了,所以请快一点关门吧,谢谢。”
说着,方鉴又打了一个哈欠。
“我凭什么要听你的!还有!你这家伙……”这位愚人众土兵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气急败坏地大踏步走到方鉴身边,“你这家伙到底是谁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