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是不明白:“这和我有没有主人有什么关系?”
郎渠笑出声:“薄明修,你从哪捡来的傻子?”
伯医生按压眉心,他松了宣止的轮椅,无力又荒谬地叹息:“他才化形。怪我,我不该这么早把他放出来。”
布一偃旗息鼓,迟钝地张着嘴,气鼓鼓的拳头还没放下去:“你是真不知道啊……”
伯医生蹲下来,攥着宣止的膝盖,循循善诱:“宣止,你为什么不喜欢呆在医院。”
“你对那些有主人的动物是什么感情?”
宣止细细思索:“会嫉妒吧,不过就一点点。”他比手指,小猫现在为自己准备了铲屎预备役,没有原来伤感,“我心里不舒服,但我只要不看就好了。”
伯医生看着小猫的眼睛:“被抛弃后才化形的小动物有很多。”
“精怪的情感爱憎分明,还会带着与生俱来的野性。它们有的会从憎恶自己的主人演变成憎恶人类,或者像布三布四一样,把怒火波及到有主人的精怪身上。”
“小东西来猫咖日子不长,想收养他的还挺多,我可被打了不少电话。”郎渠问,“店里流浪猫不少,这些日子你可没少吃苦头吧?”
宣止恍然大悟,一直隐隐觉察到的冷遇终于有了解释。
顽猫接收店员之前会做背调,尤其是化形的机缘和初衷,郎渠不会放任自己店里出现安全隐患。
这项工作一向由布一完成,他给宣止解释:“布三布四一年前来到猫咖,那时它们刚被主人抛弃,化形后来猫咖混口饭吃。店里不会调查这么细,不过一年来陆陆续续它们也交代了些内情。”
“它们的主人不是第一次弃养小猫。”
“在布三布四之前,它们主人养的是只田园,那人从小区拐了只小猫,胡乱养了两年,挣了钱后又想搞只品种来养。家里容不下这么多只猫,他从猫舍提了布三布四回家,当天就把那只田园扔出去了。”
“本来就是流浪猫,老子帮它续了两年的命,仁至义尽了。”布一模仿男人的语气,绘声绘色。
“它们主人平日里夸的也不是好话,它们兄弟两个天天听那男的唧唧歪歪,还是布偶好看布偶乖,性子就慢慢养歪了。布三布四化形后私下里也在改,可惜跟着主人住了五年,我们猫又都是固执的性子,影响太深了。”
“第六年春天,那男人生病了,久治不好。有一天晚上,他梦到了一只猫,橘黄色,很像被他扔掉的那一只。他应该觉得,是猫来报复他了吧?没过几天他撑着病,去宠物店重金买回了一只田园猫。”
布一顿了顿:“……把布三布四扔了出去。”
郎渠作为老板,和员工没什么情感交流,他也是第一次听到布三布四的故事,冷笑着问:“那他病好了吗?”
布一说:“不知道。”
宣止不理解:“他怕田园报复,那他不怕布三布四报复吗?”
布三布四现在化了形,报复轻而易举。
布一摇了摇头,男人夸了五年的布偶,催眠出两只乖猫。
但谁也无法代入布三布四的内心,布一舔了舔唇:“布三布四在入职的表格里填了化形的初衷。”
“它们想去报复自己的主人。”
精怪化形,需要欲望和机缘,每次化形时都会去摸索最初化形的初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布三布四每次化形都会在心底过上一遍对主人的仇恨。
但它们至今仍未动手。
宣止格外沉默。
布一摆手:“我没有替它们洗白啊,它们已经被开除了,凶性未褪意气用事,伤到客人怎么办?”
焦点在宣止身上,麻药快过了,腿上的伤口开始隐隐作痛,宣止咬着嘴唇,得知因果,他说不出原谅,要说厌恶却也散了。小猫别别扭扭指着空荡的大床:“我想休息了。”
郎渠请的护工过几天才能来,布一配合伯医生挪了一床新被子为宣止铺上,在床边摆满了猫咪用品。
病号小猫正式入住。
伯医生摸着宣止的脑袋:“它们还欠你一句道歉。”
伯医生一诺千金,第二天,郎渠家的大门再次被敲响,郎白蹦跳着给门把手一个头槌,迎进了一手一只猫的伯医生。
郎白迎错了人,汪汪大叫。
宣止受不住小狗的叫声,比春天发情的猫还要刺耳,郎白尖着嗓子轰人的时候小猫恨不能把自己埋进床底。奈何他现在不方便变幻猫形,桃李在他人形时缝合了伤口,贸然变猫可能会导致伤口迸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