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令人心疼的。
天底下也只有洛月卿能对德宁长公主做到这份上。
柔软的床铺陷下,两旁的床帘散开,遮住里头的光景,继而燃烧了一整夜的烛火熄灭,轻微的脚步声靠近。
也不知道累成什么样,往日十分警惕的人,连对方靠近都没有瞬间清醒,只是无意识地抱住贴上来的对方,又嘀咕了句:“可以了,睡觉。”
到底洛月卿是有多过分,才让她在那么困的境地中,还不忘记阻拦。
洛月卿不由失笑,将对方紧紧揽入怀中。
“晚安,我的长公主殿下。”
最后一滴烛油被凝固,地上的水迹终于有了干涸的迹象,晚风依旧,将夏日的闷热吹散。
被褥掉落在地,那丢开的衣袍放到座椅上,早已变得冰凉。
天边发白时,钟觉予无意识扯住对方衣领,合上的眼眸、紧锁的眉头宣告着对方正陷入一场噩梦。
一场关于前世的噩梦。
第一百三十六章
“殿下!”
“快逃!往那边跑!”
模糊身影藏在刀影与火光之中, 有人不顾一切地大喊,声音焦急且崩溃。
梦里的钟觉予拼命往前,却被身边身边紧紧拽住手臂。
“殿下, 阮鹤将军要您快走!”那人急吼道,抬手又当下一道挥来的长刀。
钟觉予拼命往后看, 却只能瞧见换了盔甲的阮鹤, 带着一行人马往另一个地方冲, 是要以自己的性命换钟觉予逃生。
虽是一场梦,梦却清晰且有理有据, 除了她与洛月卿只是点头之交外, 一切都如同现实中真切发生过的。
那日她被太子派来的刺客刺伤, 本想留在观中养伤,却不料大楚撕毁条约、再派兵攻打大梁。
梦中的太子并未被逼迫着出兵,而是由她负伤领兵南下。
“殿下, 再不走就来不及了!您不能辜负阮鹤将军的苦心啊!”
那士兵见她还不肯走, 又喝道:“您难道不想帮时归将军报仇了吗?!”
那喝声如雷击, 骤然将钟觉予惊醒, 她腿一软, 又想起之前的事。
即便大楚来势汹汹, 可匆匆赶来的钟觉予仍将劣势扭转,硬生生与大楚在边境僵持住。
这次大楚进攻极猛烈, 一边是所谓的替皇子复仇, 一边是要一雪前耻的信念, 再加上大楚皇帝毫无保留地支持,和一直在拖后腿的大梁, 即便是钟觉予也无法尽快取胜,这一僵持便是几个月。
几个月时间不短不长, 放在边关战事中,也属实正常。
可偏圣上与太子对钟觉予早有疑心,这战事时间拖得越长,这两人便越怀疑钟觉予是故意拖延,有不臣之心。
毕竟上一回的领兵,钟觉予的表现实在太过优秀。
于是,太子突然领旨前来,强抢钟觉予手中兵权。
战时换领帅本就大忌,钟觉予极力反对,却拗不过那一道圣旨,只能屈辱忍下,再然后太子故意派李时归去探敌人陷阱,被追至悬崖,被迫跳崖,如今连尸体都没找到!
“殿下!”
钟觉予想起这一事,便血往上涌,喉口泛起甜腥味,瞬间遍布整个口腔。
可她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阮鹤替她踏入血海之中。
细密的汗水接连不断冒出,覆在额间发尾,干涩的嘴唇发白,不停张合,发出没有声音的喊声。
天边透着一抹白,早晨雾气的扩散开,水珠在叶尖凝聚,乍暖还寒时最是凄冷,随着门缝,渗透进屋内。
钟觉予猛然一震,汗水如水般渗透进身下布料,片刻就湿透。
同时,梦里人被推下城墙,钟觉予耳边传来呼啸风声,头一回知道,原来坠落中的几秒竟可以如此缓慢。
她听见她一母同胞的阿兄,在将她推下城墙后,连一秒都没耽搁,直接转身命人快走,如同现实一般,抛下整座城池,做一个苟且偷生的逃兵。
孩提的哭声、士兵的哀嚎、临死之人发出不甘的咆哮,大骂着她是个无能的废物。
钟觉予本以为自己会死,毕竟她已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冰凉刺骨,像是泡在了黄泉之中。
“钟谨言!”
枕边人终于察觉不对,惊醒后急忙呼唤,想要将她叫醒。
可当钟觉予睁开眼,依旧是梦中的场景。
她被人救了,虽然侥幸讨回了条性命,可却伤了根骨,落下了一到冷天就骨头剧疼的毛病。
找来的太夫说,若是她就此寄情山水,安心养伤,说不定还能活得长些,那些暗疾也能慢慢好转。
但钟觉予却问她,有没有可以让人短暂回到巅峰时候的药物,只要能帮她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