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这人发现她的癖好之后,每每来到这边,装扮也从休闲开始转向商务,衬衫最上面解开两颗纽扣,袖口轻挽,看起来很随意,但也性感。
薛均在讨好她。
这种认知让她感到极致的愉悦,足以让她允许他暂时进入她的安全领地,只是有时候在疲惫的深夜慰籍之后,她枕在他手臂上难免忍不住感伤。
“薛均。”她仰着头看他,声音低落,“你说我能永远这样吗?”
她没有说“这样”是怎么样,但她想薛均会明白的。
“只要你想。”他吻她噙着泪珠的眼睛,“宝贝,只要你想,你就永远自由,我会帮你。”
而事实上,她知道真正的答案是不能。
面对无法逃脱的责任,她依旧在像小时候那样逃避,用与赵竞持接触的谎言,应付家里的催促。
上一次和荀天吃了香辣蟹,他们就真的再没有怀疑过她。
但半年之后呢?“接触”这么久,肯定得有个说法。
结束了这个谎言,她还能再逃避多久?
只要她还在利益和责任牵扯住的人际关系网上,就注定一辈子也无法自由自在,人总要学会面对和成长。
荀秋抵住他的胸口,而薛均的心跳由于她的靠近慢慢加快,这样真实的情意,实在让她想要落泪。
接近期末考试,荀秋忙着和语文组的老师们一起出试卷,连续加班一周,她拒绝了薛均直接来学校门口接她的建议。
上一次老师们已经见到了赵竞持,他过来给她打招呼的时候也表明了是正在接触的对象,她不想再把自己的私人交际放进同事们的讨论圈。
而且薛均是谁?
只怕除去薛老师这一层关系,七中仍然有老师会记得他,就和她同行的几个人里,也有以前普通班的老师。
正是忙碌的一个周末,几个老师被安排留在办公室清点从打印厂搬过来的试卷,荀秋也在其中,到结束时已经接近晚饭时间,老师们干脆就一起去校门口的餐馆吃饭。
周六的七中桥头人烟罕至,荀秋和老师们出来,隐隐约约见到有个扎眼的女人——那个女人腰上挎着一个很大的买菜包——正慢慢朝着他们走过来。
荀秋的危险嗅觉很敏锐,她抬了抬眼镜,推旁边的高绢,说道,“你有没有觉得,那个人看起来有点怪怪的?”
高绢抬眼看了一下,脸色立即就变了,她情不自禁地往后退了一步,只见那个女人踏着高跟靴挡到了他们正对面,眼睛红得像要滴血。
老师们都有些莫名其妙,互相看了看,以为这人是谁的熟人。
又不知道是谁推了荀秋一下,喊道,“荀老师,你看,你男朋友在那儿呢!”
荀秋心里一跳,捏住了亮着的手机,屏幕上正是薛均发过来的信息,【宝宝,我在老地方等你。】
他们的老地方就是七中公交车站台对面的拐角,那边有几个停车位,薛均来接她的时候都会把车停在那里。
可同事怎么会知道的。
她甚至没有意识到自己内心已经把薛均和男朋友划等号。
荀秋顺着同事指的方向抬头一看,却是穿着白色T恤的赵竞持挥着手走过来。
原来同事只是开玩笑,她不自觉地松了一口气。
而那个怪异的女人目光在女老师们之间巡了两圈,最终定定地看着高绢,她快速走过来,一把揪住了高绢的长发,同时抬脚狠狠踹在她的胫骨。
她的目光怨毒狠戾,像九曲河外阴鸷的蛇。
买菜包落在了地上,西瓜刀黑亮的手柄露出一半,夕阳照下来,刃光夺目。
她伸手握住了长刀。
人群中爆发出了尖锐的惊喊,猩红的血液和锋锐的利器让骚乱加剧。
“荀老师!”
第七十三章
荀秋没有刻意了解过自己的性格, 似乎从记事起,大人们就常常点头说她很乖巧,又不知从什么开始, 他们开始摇头说她很内向。
逢年过节都躲在妈妈后面才喊人, 上台表演声音就像蚊子,对出风头的事情绝对不会主动举手。
内向成为了消极型的性格, 在刻板印象中逐渐和怯懦挂钩。
她真的怯懦吗?
见到危险降临的一瞬间, 她腿脚不由自主地发颤,想要跟着人群逃开, 可当锐器破开血肉,无辜者绝望凄厉的呼喊震痛耳膜, 她却再也不能往后多挪一步。
一切都发生在片刻之间, 分不清是谁在推搡, 人群和嘈杂如潮水般退开, 荀秋不知道自己的勇气从何而来,她的脑子烧得滚烫, 好像已经停止了思考,可纤白瘦弱的十指却牢牢箍住行凶者握刀的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