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听清了一句话,杜楠摘了耳机,感叹:“急死我了,到底喜不喜欢啊?”
这点疑惑很快就被老三解决了,但于丛的困惑更甚,他觉得自己喜欢姜清昼,又担心姜清昼察觉。
[小于小于不做咸鱼:我还有一个问题。]
[姜:你问吧。]
于丛的问题还打完,新消息弹出来。
[姜:我也有问题问你。]
[小于小于不做咸鱼:有人喜欢你,你的压力很大吗?]
寝室里好像凝固了一瞬,连起伏的鼾声都听不见了。
[姜:还好。]
[小于小于不做咸鱼:他不喜欢你了,你会不会感觉好点?]
后半夜的时间和手机电量很平和地流逝着,似乎没人意识到对话总会有中止的时刻。
[姜:嗯]
于丛盯着那个字,眼皮发涩,似乎能想象出来姜清昼的声音,很含糊的、很敷衍地发出个单音节。
姜清昼坐在床上,有点无聊地玩着手机里的益智类游戏,按照色块把东西拼成一堆,按照速度算分,用来训练色感,他现在排名在六千多名。
他和于丛在画室分别,怀着一肚子闷气回了家,独自窝在没什么人气的小独栋里,连偶尔帮忙的钟点阿姨都好久没来,周围寂静得不像居民区,头顶的壁灯投下温润的光。
于丛发消息的时候他刚闯到五千名内,倒数第二个合并的动作打断。
他看了眼时间,有点意外,在身体里盘旋了整晚的闷气稍微散了点,结果听到了一堆让人火大的废话和没原因的道歉。
姜清昼很想问他,有什么好道歉的,又有种没来由的气势孤勇,想继续问他,你是一点都感觉不到吗?
“有人喜欢你,你的压力很大吗?”
他甚至有一秒觉得于丛是在暗示什么,但随即又觉得他并没有那么聪明。
“还好。”姜清昼敷衍他。
“他不喜欢你了,你会不会感觉好点?”他没头没脑地问。
姜清昼不知道说什么好:“嗯。”
“那你劝劝他好了。”于丛打了半天字。
姜清昼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果然,还以为他能说出什么别的话。
[姜:知道了。]
[小于小于不做咸鱼:我感觉桑蕤学长人很好,你劝他的话,应该听进去。]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新消息,心想着桑蕤什么时候在于从那边变成了学长。
[姜:哦。]
[小于小于不做咸鱼:那你明天还要继续画大作业吗?]
文字消息里的轻松和愉悦十分明显,姜清昼那副比自己还高的人物画其实已经画得大差不差。
他想了想,给于丛回复:“去的。”
于丛回复的速度明显变慢了,过了半分钟才说:“那我下课还要去找你吗?”
姜清昼没什么目的地笑了下,说:“来吧。”
于丛在洗漱台边接连打了五六个哈欠,把同排站着、赶着上早课的同学给打困了。
龙头里的水冰得刺手,人呼出的热气变成几缕白雾再消失。
老三没戴眼镜,眼镜眯成了一条缝,打量他:“没睡好啊?”
于丛含糊地嗯了声。
“你这脸感觉要死了。”老三说得很直接,“考试周都没见你这样。”
“是啊。”于丛垂头丧气,拧了一把冷冰冰的毛巾,“快死了。”
老三探究地从有点污渍的公共镜面里看他,过了会才说:“有情况。”
于丛好像没听见,拎着东西走了,脸色麻木得很。
他没什么情况,只是赶着上课,赶着吃饭,赶着下课之后去美院。
姜清昼还没把今天要用的东西发给他,只有一条凌晨四点多的“来吧”,他低着头避风,在途中两次划开手机,只有辅导员在群里发的群消息,通知全员期末考试的安排,还有寒假时间。
于丛走得不快,被行人和几辆自行车越过。
舍友们在前方一两米的位置,讨论着期末考、春节假期、好想急死你的纯爱电影和游戏里角色的技能改动。
而他好像被抽走了注意力,只能记起来姜清昼昨天说来吧,有没有发来新的消息,要不要买别的东西。
我完了,于丛想着。
气温接近了零度,但大气层反常的干燥,连雾都没有,更不要下雪。
于丛站在美院的台阶下发呆,耳朵冻得发红,犹犹豫豫地看着手机。
姜清昼只说来吧,又不给他发别的消息。
他不知道该不该进去,这种没有明确目的的见面让人有种惶然,于丛站在别人的角度思考了一会,实在觉得别有用心,不是蹭空调就是另有目的,而且画室里并非总是只有姜清昼一个人。
于丛都快认识整个国画系了。
他垂着眼睛,盯了一会脚尖,吹了阵北风,抬起头看旁边的花坛,和梦里的灌木丛完全不一样,光秃秃的,似乎要被冻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