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尊招财的东西被放进抽屉,合上前他瞥了两眼,总以为这是古怪的源头。
姜郁善风风火火地杀到了美院。
老刘的眼神也古怪,西装里的衬衫扣到最上方,下了车没两分钟就被汗湿。
姜清昼诧异地摁开玻璃大门,感觉老刘似乎看了他几眼。
“你上车吧。”姜郁善坐在后排没动,表情也怪:“就附近吃个饭。”
姜清昼听出一点生硬的柔和,姜郁善像是练习了很久,试图展现类母爱的情绪。
“哦。”
姜清昼没什么犹豫地上车,被车里的冷风冻得一个激灵。
“我问你个事。”姜郁善挑了家品牌酒店,二楼到三楼是咖啡厅,已经约好了包厢。
姜清昼心底忽然紧张起来。
他想过许多姜郁善可能要问的问题,比如为什么于丛会在工作室里等等。
思考的间隙,他习惯性地看了下姜郁善的脸色。
姜郁善脸色是他没见过的憔悴,脸上的疲惫难以掩饰。
“你看看。”她还化着妆,眼下的粉底有点斑驳,“这几个挑一个。”
姜清昼露出点困惑,接过她手里那沓纸,双语的资料,都是美东的学校。
“趁着秋季开学,直接跟我过去。”姜郁善揉了揉眉间,语气平常得像是在点餐。
姜清昼反应了一会,有点不可置信:“我不出国。”
“出国不是挺好的?”姜郁善皱起眉,“你不是一直想去?你那些高中同学不都去了?”
姜清昼莫名其妙地看她,脸色阴下去:“所以呢?”
“所以你自己考虑一下。”姜郁善指着他手里的东西,“挑几个也行,我这两天让人帮你准备申请。”
姜清昼没什么表情,看了她一会,把那沓纸丢回桌上。
“我不出国。”
他语气平静,在说一个肯定句,没有商量的态度,和姜郁善往常的口气如出一辙。
姜郁善不再说话,申请变了点,像是警惕起来,确认了什么似的。
“为什么忽然让我出国?”姜清昼感觉奇怪。
对面那个和他有着亲缘缔结的女人还是没开口,表情透着点虚弱,仔细看能发现她的嘴角在微不可见地发抖。
“你为什么不去?”姜郁善脸上罕见的不确定只保持了一瞬,语气居高临下,“你先给我个理由。”
她极少跟人要理由,大多数时候只要结果。
“……我在通大挺好。”姜清昼想不通她的反应,“老黄也很好,你为什么突然想让我出国?”
姜郁善看他一眼,脸上出现不符合母亲的冷峻。
姜清昼很熟悉这种感觉,有如她过去做每个不容置喙的决定。
“我不想出国。”姜清昼还算镇定,最后说。
姜郁善笑了一下。
她眼里嘲讽的意味很重,没打算掩饰,反问他:“你不会真的打算就这么在通大混下去?”
他的表情消失了,僵坐着看姜郁善的嘴巴张张合合,突然想起来她同意自己高考的原因,当然不是因为通大多好,在姜郁善的想法里,所谓把大学看成命运拐点的普通人就好比大脑被割掉了一块,天生是不会思考的。
她只是想证明给别人看,姜郁善的儿子什么都能做得到。
老刘把大捆资料和姜清昼一同送回了美院。
姜郁善表情很差,像要把八十度的热水泼过来,全程抱着手臂,冷冷地从后视镜里看他。
车门关上,姜清昼头也没回地往前走,走了一小段又被老刘叫住。
他捧着被姜清昼丢在副驾驶的资料,为难地说:“带上吧?”
姜清昼有点烦躁,过了一会才接过来。
“前几天姜总回来去了你二十二楼的那个办公室。”老刘迟疑了两秒,话里有些紧张,“碰到你…同学了。”
姜清昼蹙了蹙眉,有点困惑。
“姜总可能聊了点什么,回来不太愉快。”老刘停了下,欲言又止地回过头,姜郁善隔着车窗,不知道有没有在看他。
“那我先走了啊。”老刘热出一脑袋的汗,没看姜清昼的眼睛。
正是夏季最毒热的阶段,傍晚的风把人吹得晕晕乎乎。
姜清昼有点乱,思绪飘忽着,站了几分钟,才感觉身上起了一层寒栗。
所有事情都是有概率的。
他把手里的东西堆在美院门外的小花坛上,拿手机打电话。
前两个没有接通,姜清昼站在三十多度的傍晚里,再打了一个。
风把材质很硬的资料吹起个封面,又软绵绵地落了下去。
于丛很快又按了拒接键,只剩一个机械女声在听筒里跟他说抱歉。
姜清昼很难抑制地烦躁起来,心里浮出点害怕的味道。
“有点事,不方便接电话。”于丛很快给他回了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