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于丛说。
“哦!”沉默片刻,他爸问:“有女同学吧?”
于丛的表情短暂地呆滞了,半天才嗯了声。
“啊!”他爸嚎了声,兴致勃勃地问:“有你喜欢的,对吧?”
于丛掩耳盗铃地捂紧了手机,扭头看姜清昼。
姜清昼面无表地盯着前方,像根本没注意到这通电话。
“儿子?”他爸没得到回应,提高了嗓门,“你在听吗?”
于丛的思绪被这段通话牵着,无数绵密的情绪朝他伸出触角,不安的、兴奋的、隐约有些恐惧的。
“在听。”
“我给你转点钱,好好玩,好好玩。”他爸声音放松下来,带了点困:“你玩去吧,我挂了。”
于丛有点僵硬地把手机埋进腿上放着的围巾里,有点故意地解释:“我爸。”
姜清昼嗯了声,听起来比他爸喝醉时还沉稳。
他找不到其他能说的话,抓着围巾准备发呆,顺便回了杜楠的消息。
杜楠在微信里喊了他二十分钟,口气比他爸听起来更像亲爹,质问他是不是因为不想参加社团团建就离家出走。
于丛轻巧地回答:“我已经在路上了,到地方见。”
杜楠发了串问号,说:“你怎么去啊?不说了一起打车去?”
“你们打吧。”于丛想起来,“可以多拼一个学姐。”
对话框安静了一会,杜楠发了串更长的问号,于丛笑了一会,收到了他爸的转账短信。
金额大得有点可怕,像是一口气把几年的生活费给转了过来。
于丛吓了跳,还没做出反应,就收到了童曼的消息。
“你爸给你打钱了吗?”
于丛赶紧打字:“打了,打了好多啊。”
“行,我就知道。”童曼的消息里带了点无奈,“你收着吧,别乱花。”
于丛还没回,他妈又说:“忙了好几个月了,说是银行给哪个什么房地产公司贷了笔很大的,把他高兴的。”
“好吧。”
于丛垂着头摆弄着手机,抬起头来,车子正好驶入了西郊地带。
不远不近的地方是尚未开发完全的工业园区,成片浇筑了水泥的墙上还冒出个钢筋的头,更远处的建筑浸入了傍晚的昏暗中,有点阴森。
他环顾窗外稀稀落落的杂草,有些恍惚。
“快到了。”姜清昼似乎感觉到他的茫然,开口。
他声音不大,加重了这种沉闷的气氛。
“好荒凉啊。”于丛有感而发。
姜清昼静了一会,脸色很严肃:“其实这不是去轰趴馆。”
于丛迟疑着转过头看他,眼睛瞪得很圆:“啊?”
“大学生也可以拐卖的。”姜清昼目不斜视,双手还握着方向盘,语气如同在做小组作业汇报,“可以做苦力,关起来干活。”
于丛脸色有点复杂,想了想,没说话。
“男性的价格会比女性高。”姜清昼抽空瞥了他一样,嘴角很平,“成年男性也会比未成年的价格高。”
于丛没说话,他又问:“你成年了吗?”
“成年了。”于丛老实回答,“马上十九岁了。”
“那价格还行。”姜清昼一本正经。
不太圆的月亮在傍晚的空中悬着,后方是苟延残喘的晚霞,还有并不饱满的云层。
同向的道路上一辆车都没有了,对面呼啸而过一辆空载的出租车。
于丛发了会呆,忍不住问:“那我们是去哪里?”
姜清昼没说话,扯了扯嘴角,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们没去轰趴吗?”于丛说,“那我跟我舍友说一声。”
姜清昼低声说:“我在拐卖大学生,认真点。”
“哦,好。”他把手机放了回去,想不出来有什么地方能去,“那我们今天还回去吗?”
口吻宛如在期待秋游的小学生,于丛说完,感觉脸和脖子在微微发烫,连带着全身的血都热起来。
他没意识到自己笑了起来,姜清昼侧过头,看了看他弯起来的眼睛,也演不下去了:“……不回吧。”
于丛觉得心脏跳动的速度快了起来,连路边只盖了一截的办公楼都顺眼起来,对目的地充满了好奇却不提问,时不时转过头。
姜清昼从没什么表情变得有些欲言又止,车还是开得很稳,在于丛的注视下七拐八拐地绕进了一个门口全是枯叶的郊外小区里。
小区里全是四五层的独栋别墅,大部分都没有入住的痕迹。
于丛雀跃的神色转为疑惑,心里有不算太好的预感,最后凝固在一个微妙的表情上。
姜清昼拐了个弯,最靠里的车位上停着王洁那辆圆乎乎的大红色电动车,别墅门外支了个立牌,祝通大跆拳道社的同学们圣诞快乐。